他老姑把王朝霞扒拉醒了,这时,姑娘已在梦中哭成了泪人。“快别睡了,”他老姑大声吵嚷,“到站了,快看看你的新家吧。”王朝霞迷迷糊糊地,没在意她话里特别的含义。不知什么时候,牛车已经进了一个屯子。它是那么破烂,又那么奇怪,王朝霞觉得自己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方。难道这就是集成屯吗?王朝霞不敢相信自己的舅舅住在这里,满街都是牛屎马粪,男孩女孩都光着p股,脏得跟泥猴一样,跟在牛车后面乱跑。他老姑骂着,抢过鞭子要打他们,可他们一点都不怕,齐声唱着:“谁###长,我###长,撅达撅达到南洋。南洋有个小孩看,我一###打他罗锅圈。他老姑,叫喳喳,我一###打她仰八叉。他者舅,嘴巴臭,我一###打他腚沟漏。他姐姐,洗上衣,我一###打她笑嘻嘻。他老姑……”一直送他们的牛车来到一个人家。“好啦,到啦,”他老姑大声招呼着,“下车吧。”
王朝霞迟疑着,一时没有动弹。这是舅舅的家?我的老天爷,她几乎不敢睁开眼去看。这是一个远看像马架,近看像牛棚的房子,山墙塌了一大块,用一捆秫秸秆堵着,墙泥早让雨水冲掉,漏出了难看的草辫子。苫房草好像一百年以前的了,如同灰粉,一阵风吹来就会永远消失一般。门框是歪的,窗户是掉架的,而且没有窗户纸,是用脏兮兮的塑料布糊着的。王朝霞走进院子,见一条黄狗从草垛中爬起来,抖抖身上的草屑,刚想朝进来的人一叫,忽然又改变了主意,掉头朝左侧的苞米楼子下头跑过去了,原来那边一个小孩刚拉出屎来,它有了吃食。一进门里,王朝霞被一股刺鼻的臭大酱味差点熏倒。西屋有两头猪正在拱堆在地上的烂土豆,还有两个小孩坐在土豆堆里,不知嘴里嚼着什么东西。一个老村妇正蹲在灶台前,往灶里填着柴火,弄得满屋都是烟,呛得王朝霞没说话先拚命地咳嗽起来,涕泪交流。见到王朝霞,那老妇张大嘴巴,发出怪怪的声音,好像是喉头忽然有了说话的yù_wàng,嘴巴却不知要说什么。他老姑朝她大使眼色,一把将她扯到西屋嘀咕去了。王朝霞则被领进东屋。屋的北炕上,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头发蓬乱,一只眼乌青,正敞开怀,.露着又大又松的双r,给小孩喂奶。见到王朝霞,只是傻傻地笑,却不说话。王朝霞注意到小孩子已经拉出稀屎,拉到了少妇的腿上、手指上,她却什么感觉也没有。
王朝霞看着这屋里的不平的地,没炕沿的炕,布满痰迹的烂炕琴柜,以及棚顶上垂吊下来的挂着老灰的苞米叶子,绝不相信,她的舅舅会住在这样一个地方。“这不是我舅家,”王朝霞见他老姑正进屋来,冲她急叫,“这也不是集成屯。你骗人。”他老姑这时把怪眼一翻,那副慈善面孔立刻不见了。她y恻恻地说:“骗也好,不骗也好,是你自己坐上车来的,可没有哪个下绑绳绑你。”王朝霞一急,哇地一声哭起来。她挣扎着要往外包,老米头等早有准备,一把将她抓住,拖进西屋。这时屋里勺猪和小孩都不见了,只有烂土豆散发着臭味,与她为伴。门和窗户都给堵住了,她坐在炕上的玉米堆里,吓得浑身发抖,连哭都不敢出声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骗她,为什么要她到这个地方来。她想,也许他们是跟她开玩笑,呆会就要送她去集成屯了。可是越等越不像那么回事。王朝霞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她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可怕的人。
在西屋关了整整一天,中间只有一次,那老村妇进来,端一碗玉米渣子,一个大饼子,一碟炒土豆丝。王朝霞泪水弄得满脸灰条条,可怜至极。她央求老妇放她出去,下跪,磕头,要一头撞死。然而老妇就像石头做的人一样,面色铁青地看着她,长时间地,仔仔细细地,然后又无声地出去了,再也不理她。天黑以后,外屋和院子里忽然热闹起来。王朝霞听见男人说话。不一会,门打开,伸进一个男人的头,朝她左看又看,突然发出一声怪笑,倏地又缩回去了。不多时,外屋开始有人吵架,而且吵得很凶。王朝霞听得胆战心惊。是那老妇跟一个男人。虽然听不清他们吵什么,但王朝霞知道那跟她有关。最舌,门一摔,那男人走了,院里响着气恨恨的脚步声,老妇还注他身后骂着。随即,屋里屋外恢复了宁静。王朝霞神疲气软,头昏得很,但她不敢睡觉。打起十倍的精神,她听着外面的动挣。一种本能的感觉,使她忽然屏住了呼吸。果然,那男人的却步又出现了,一步步走进院子里。可怕的是,这次不是咚咚响,而是放得很轻,轻得让人立刻就感到了其中的恶意。
门悄悄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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