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了手套,借你一用。”
若想效仿登徒子,当寻高明一些的借口。瞥了眼从睡得不亦乐乎的小娃儿怀里露出的一隅毛边,深叹了口气,只得由着他牵着走下蜿蜒的石阶。
“呐,清曜。”
下至山脚,我压低了头,飞快扫了眼周遭游人香客或羡或愕的目光,终是忍不住问:“你是我认识的那个即莫寻吗?”
肆章 · 壬生 '三'
出宫的这几日里,身畔的男子仿若脱胎换骨,一反往昔的循规蹈矩。乃至我异想天开,这个偶有放肆的男人亦然身中异术,让苍秋附了魂。可若真是我那素喜毛手毛脚的丈夫,不会这般发乎情,止乎礼。听我匪夷所思的问话,他只淡笑:“朱雀守即莫寻在东渡云桑的那日,就已经不在了。”
诚然,他现在只是云桑国的前皇太子清曜,现了真性情的狡黠木头罢了。
我无奈笑笑,见山脚有人在卖糖葫芦,对朱雀守说:“听人家说心情低落的时候,吃甜食最管用。”
前回不得已而为之,现下却是一反常态,想要甜甜嘴,消弭离愁。朱雀守深望我一眼,终是松手,走去买糖葫芦。我坐在一方山石歇脚,淡看往来香客。许是前些日子降低关税,待过明年新春,德蓉公主茈莞菁又要远嫁伽罗国和亲的缘故。来时便曾看见一个规模庞大的伽罗商团,现下又见三个蓝眸高鼻的英伟男子悠步而来。许是有身份的公子哥儿,尾随在后的两个侍从神情漠然,略带警色。走在前方的年轻男子相对温和,面容清俊,气宇轩昂,许是察觉有人不甚礼貌,对他抱以审视,淡然回眸,却见一个风帽掩面的女子,目光遽尔深邃,抬手挥退正要上前的侍从,轻漾一抹温雅淡笑,朝我微一颌首,即便转眸,步上石阶,往盛名远播的壬生寺而去。
“伽罗国的君主是什么样的人?”
待朱雀守折回,我佯做轻描淡写。他闻言微怔,将糖葫芦递到我手里,不无惋惜:“已近迟暮之年,确是可惜了德蓉殿下。”
毋须细明,他亦知我心中所想。虽说德蓉公主和亲,与我季悠然并无关联,可除了淡出红尘的东宫,德蓉公主是茈承乾在现世唯一的血缘至亲,不免心存侥幸,希冀柳暗花明,她远嫁异国,亦能寻到一位良人,不至抱撼而终。只是童话不过现实残酷方才应运而生。遥望渐远的背影,我怅然摇首:“公主的良人,不全是王子。”
帝王家的女儿亦是可怜人,一生从富丽堂皇的宫阁,迁到另一处华丽笼舍,身不由己。若非遭遇变故,由我取而代之,茈承乾亦然难逃指婚下嫁的命运。黯然移眼,我咬了口山楂果子,甜腻中的酸楚渐然蔓至心扉,直待次日起程回宫,仍未散去。看着旻夕扯着吴嬷嬷的衣袖,抽起了鼻子,我和即家兄妹皆是神色惨淡,可恋恋不舍亦是无济于事,老天施舍的旖梦既醒,噩梦一般的权斗接踵而至。尔虞我诈,这才是我该直面的现实。
笑了一笑,抱起旻夕,走出这座令人温馨安适的宅子。因是德藼亲王抱病罢朝,理当在永徽宫静养,自不能大张旗鼓地回宫。坐进茈尧焱遣来的一顶宫轿,悄然进到皇城,刚将旻夕送回梅蕊小筑,托给她的那群宫人玩伴,路公公便来永徽宫传口谕,宣我去承明殿议事。
“呵,皇兄转性了?可喜可贺。”
每日对着堆积如山的奏折无动于衷的皇帝,终于记起一国之君的责任,实乃羲和百姓之福。
我冷笑着跨进阔邃的殿阁,刚在殿中站定,便听身后传来震天的阖门声,回首,便见怒气冲冲的帝王疾步近前,不无意外,蓦得扣紧腰身,极是粗暴地攥住我脑后的头发,迫我仰首迎向他冰火两重天的眸子。
“皇上该是这般待见自己的朝臣?”
许是被我唇角似有若无的讽笑激怒,只感发根几要被他扯断,激痛不已。可在他面前,我断不示弱,眉头亦不皱一下,淡凝狂愤的双眸,即使他重压上我的唇,反复蹂躏,亦是拂不去映在他眸里的漠冷眼神。
“你休想从朕的身边逃走!”
屈指算来,我离宫不过十数日,便将他至这般境地,看来往昔我确是低估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我冷笑渐深,对峙良久,他蓦得松手,移至膝下,将我凌空抱起,疾步走进供他午憩的东阁,重重摔在床上。亦不挣扎,我木然望着他重压了上来,粗暴地扯开身前的衣襟,阖了阖眼,淡漾恬笑。
“你笑什么?!”
眉峰轻扬,我抬手,极是轻柔地抚过俊美面庞:“和秋一样,你长得真是好看。”
不无意外,触得一手渐起的寒栗。他神色渐冷,眉头越犟越深,却是换来我酣畅笑意,“我不是什么守身如玉的贞节烈妇,想要这身子,尽管拿去。不过我若怀了你的孽种,记得将我看紧些,否则一不留神落了胎,指不定便是一尸两命。”
兴许他当真要我为他诞育子嗣。眉间渐蓄一抹寒厉,凝住我隐衅的眸,咬牙切齿:“朕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手的!”
四两拨千斤,几不费力,便然得到旁人梦寐以求的皇位的男人,确有说此大话的资本。可皇位是死的,人是活的,孩子长在我身上,是生是死,皆在我一念之间,至多玉石俱焚,和这个注定遭人唾弃的孩儿共赴黄泉,以令这个处心积虑多年的男人前功尽弃。冷笑了笑,我漠声道:“落胎的办法多得是。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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