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以为然,我阖了阖眼,冷笑渐深:“没错。如果是你知道的那个我,确是没有资格对你说这些话……”反握住他的手,移向生有胎印的后肩,“可惜这是茈承乾的身子,里面流着茈家人的血,皇考生时予我厚望,自有资格代他教训你这个恩将仇报的不肖子。”
他面带笑意,眼神冷凝,漠睇良久,冷淡抽手,回望嵌玉镶珠的御座,语气淡泊,却是隐约一丝深切恨意:“朕无父亦无母。谁都没有资格教训朕。”
淑妃名位虽高,却是无宠,对这留在身边的长子亦不待见,一个无母庇荫的皇子在宫里的境遇可想而知。只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即使常年遭人冷遇,令他养成这等扭曲的性格,亦不足以成为他施害的借口。阖眸,压下涌至心口的仇火:“也许别人曾经薄待你,可二皇姐一向与人无争,和你素无仇怨。不求你收回成命,只要给她一天,让她出外看看宫外的世界便好。”
“万一她借机脱逃,你让朕怎么向伽罗国交代?!”
猜忌亦须有个限度。莫说幽居深宫的金枝玉叶,如若当年我并非借茈承乾之身还阳,初来乍到,独自在民间谋生,恐亦要走番弯路。轻挑起眉,我暗忖片刻,冷笑漠激:“如果天朝大国的公主对自己的国家一无所知,定会教人看轻。好歹让二皇姐在民间走走看看,多少有个底,免得到时伽罗的国君问起我们羲和的风土人情,她什么都答不上来,徒惹人笑话。”
同这个琢磨不透的男人谈条件,须得反其道而行。良久不语,终是一声轻嗤,深望向我,他冷淡讥诮:“皇妹言之有理,茈家的人若是教人轻瞧,皇考在天之灵,定难安生……”蓦得攥住我的肩,倾身向前,抵上我的额,眼神渐深,“其实只要你和朕安生度日,给朕生几个皇儿,将来不管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朕都答应你。”
实是不明他缘何如此执着我生养的子嗣,我冷睇他片刻,渐扬起唇:“包括皇位?”
他讥笑,微一颌首,无甚迟疑。即使得来全不费功夫,可等同施舍的皇位,我不屑得之,冷淡抬手,欲将他推开:“我没你那么百无禁忌,再说后宫之中,盼着给你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少煎一碗避子汤,你心念的皇儿许便有指望了。”
“她们不配!”
原以为眼前的男子和苍秋一样,视子嗣为洪水猛兽。未想他不以为然,冷笑了笑,眼里积起一抹狂炙:“你和朕一样都是不容世的人,缘何不能顺从朕,做对超脱凡俗的神仙眷侣?”
兄弟二人确是南辕北辙,一个心存自卑,另一个却是自视甚高,妄想与来自异世的女子结为睥睨世人的神仙眷侣。冷睨那双闪烁异芒的诡谲眸子,乃至生气的力道亦失,闭了闭眼,我啼笑皆非:“尧焱,你能不能偶尔做些让人明白的事情?”
虽是来自异世,可我不过一介俗人,自不可能伴君痴狂。便见近前的男子眸露失望,渐松开手,我漠笑了笑,径自走到御座前,轻抚龙首,触得一手彻骨寒意:“赔上大半辈子,去坐这么冷的椅子,简直自讨苦吃。”
只不过因为这个不可理喻的男人,我的后半辈子许便要同这张冰冷彻骨的椅子相依为伴。微一苦笑,我坐下身去,凝住那双沉黯眸子:“你杀了我丈夫和儿子,我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
迄今不知,亦无心深究他为何会对我这般执拗,刻意略过他眸中稍纵即逝的痛色,第一次当面道出似海深仇,似真非真,我轻描淡写:“如果你没把皇位当回事儿,趁早禅让给我。”
一朝天子一朝臣。即使互相利用,客氏亦不可能坐视我取茈尧焱而代之。我若有心起事,其门生遍布的京畿守军,与繇州军当是势均力敌,如若归氏而今仍然手握东南重兵,我且无虞,可茈承乾的那位威海将军舅父已死,胜算各半。比之刀光剑影,生灵涂炭,我亦宁可一步一步,将这个残佞的男人拉下皇位。
凝住那张和苍秋相像到憎恶的面庞,我眼神渐冷。
民心所向,大势所归。归氏一党刻意散播我提出的诸多于国于民有利的政策,令得德藼亲王在民间的声望渐高,反观这个琢磨不透的男人,自从诱杀北地极有威望的云霄之后,被人视作鸟尽弓藏,加之当年他y谋篡位的诸多版本的内幕在坊间流传渐广,更是间接抬高我这个亲王心忧江山社稷、力图造福万民的公众形象。可惜皇帝陛下对此犹不自察,反将国事悉数推给心怀不轨的亲王妹妹,成日纵情声色,与宠妃在紫宸宫里夜夜笙歌,近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已有半月不曾临朝听政,无心之人见此,摇首哀叹当今圣上荒y无道。可不知为何,我惟感他自暴自弃,有意反衬我勤政爱民。漠冷凝望听闻大逆不道的诳语后仍是木然以对的男子,我微皱起眉:“若是兵戎相见,我许会克制不住自己,让你也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
我和归氏一党皆知不可c之过急,乃因茈尧焱尚无大过,师出无名。待他自甘堕落、名声跌至谷底之时,再行借机发难亦不迟。只是弑君篡位本非光明磊落,为了张御座血流成河,非我所愿,后让一步,暗示只要他禅位于我。愿弃仇怨,许他封地,从此天各一方,眼不见为净。然,令他禅让,乃是天方夜谈。不无意外,他漠冷一笑,慢慢悠悠,跺到近前,俯身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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