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5年了,你走了5年了,你就不想再见到我?”她说得过于激动,声音有些颤抖。
“想啊,可是……”
“可是我结婚了,生了孩子,我已经不是那个爱在你眼前掉眼泪的小女孩了,而你还没结婚,我不配来找你了,是吗?”海燕鼻子一酸,一哭她就把她乃乃的重任又抛到脑后了,她又变成了那个梳着大马尾辫子的高三·二班的女生。
王淼也动了情,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方精致的真丝手巾给海燕擦眼泪,海燕趁机抓住他的手,顺势搂住他的胳膊,趴在他肩膀上失声痛哭。
其实,徐海燕哭得很造作,像演戏,明着是埋怨王淼不够热情,最真实的委屈还在阿彩身上,那个和王淼关系不一般的女人,还戴着她徐家的传家宝,所以,眼泪是酸的,不是痛。
这情形很像徐海燕出嫁前一天,王淼也是这样搂着她痛哭,世事轮回得如此惟妙惟肖,像今天复制昨天,又像今天预演明天。
王淼叹了口气,想逗笑海燕,就说:“你怎么还是那脾气,动不动就哭,我刚转来咱高三·二的时候,就是被你的哭吓住了,也记住了你。”
海燕从他肩上抬起头,腮上挂着泪望向王淼,王淼这句话恰好打开了海燕心中尘封的潘多拉盒子,5年前的烟雾一点点冒出来,她默默地望着姚江水载着碎树枝往前流,听王淼将那些烟尘一点点染成玫瑰色。
高三开学第一天,王淼作为要报考艺术院校的特招生c班到高三·二班来了,他的志愿是报考中央戏剧学院学编导。一进教室,就看见班里64双眼睛,刷地向他投来,其中有三分之二是女生的目光。
王淼一身海滨晒出来的黑褐色皮肤,眉毛粗而直,眼细长,头发从中分开,这使得挺直的鼻梁与厚嘴唇很突出。又由于出身书画世家,带点搞艺术的味道,所以,王淼虽然算不上英俊,但帅气、阳刚,有男人味。他一走进来就牵制住了所有女生的眼睛,那些目光伴着羞涩的心跳盯得他很不自在。
那里面很快就没有徐海燕的目光了,她在哭。这天,班主任不只带来这个黑皮肤的小伙子,还带来他的一篇作文,据说这是当年高考的应试作文题,得了满分,作者就是新转来的王淼,他没考上,是来回读的。
然后,就听班主任慢条斯理读出那个题目:《论海燕》,话音刚落,班里哄堂大笑,所有的目光都转移到徐海燕身上。其实,那篇作文只是篇散文和议论文套题,内容涉及高尔基写的《海燕》和郑振铎写的《海燕》,都是他们学过的课文,王淼只不过联系原文,论说得比较精辟罢了,跟教室里的徐海燕风马牛不相及。
可是下课后,徐海燕在女生的围攻下哭得趴在桌子上抬不起头,她们“唧唧喳喳”不怀好意地让她交代和王淼认识的过程,徐海燕委屈地哭了一下午,王淼用眼角扫了她一下午。
第二周作文课,陈老师很明确地指出,今年是迎接高考最关键的一年,应该加强作文课的训练,从记叙文到议论文都要强化。陈老师再没像以前那样出些晦涩的题目,让大家发干巴巴的议论,他拿出一幅画挂在黑板上,题目叫作《炸凌的日子》,画面是一条弯曲的河流,滚滚而来的是夹着冰凌的河水,河畔,一个包白头巾的年轻妇女穿着偏襟小棉袄,期待地望着远方。奇怪的是这个女人头很小,身体很壮硕,不成比例。
一星期后,大家拭目以待的作文课终于到了,按惯例,这是一节点评课,每个女生都在翘目以待王淼站起来念他的范文。
出乎意料,陈老师捧着厚厚一摞本子进来时,与许多本子不同朝向的只有两本,那会是谁?女生们屏住呼吸。
得90分的是王淼,85分的是徐海燕。
“其余的都在70分之下,形势严峻哪!”陈老师一声感慨,下面交头接耳。
“这节课咱们要解决议论文的立意问题,这是大家失败的最根本原因。”
徐海燕朗读范文时隐约感到背上有一道目光在那里游弋,这使得她声音有些发颤:“此画虽然画的是河套平原春汛时为防止泄洪炸掉冰凌的习俗,其实是写人性的复苏,外表畸形的女人在春天来临的时候,掩饰不住她膨胀的yù_wàng……那是对爱的呼唤,是对理性和世俗偏见的挑战……”最后,徐海燕尚不忘尖刻地提出,画的题目不够含蓄,若叫《凌讯》更切题。
哇!班里大哗,这完全是一个成年人的思维,在这群18岁的少男少女心中,能写到这一层的只有徐海燕……还有王淼,王淼的议论与徐海燕如出一辙。
当下课的铃声响起时,饥肠辘辘的学生像潮水涌出校门,海燕听到身后一串轻快的车铃声,王淼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谢谢你的评论,我已经决定把画改名《凌讯》。”王淼跨上一步,与徐海燕并肩而行。
“什么,那幅画是你画的?”徐海燕吃惊不已。
“那是高二时我参加油画班,跟我爸去甘肃写生时画的,你怎么知道作者的想法,经过你一解释,就像你自己画的。”
“你居然还会画画?”徐海燕好奇地问。
“你居然就不问一下我还会干什么?”
“干什么?”
“我还会用自行车带人,上来吧。”
那天徐海燕穿了件白色的连衣裙,长长的头发很自然地扎成马尾,别了个藕荷色的塑料发卡,她的脸上透着粉色的光芒,在阳光下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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