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朱氏不是官宦人家的贵族夫人,可是,人过中年、丝毫不懂武功的她,又怎么可能有力气照顾烂醉的李静。
只是帮李静换换衣服,就累得朱氏满身是汗。她想让女儿秦芳帮忙,想到李静现在的身份还没有被说破,也不好开口。
可是,在李静吐了两次之后,朱氏实在是疲于照顾她。
晚上戌时,虽知道这么晚去打扰别人家不好,朱氏还是让下人套了马车去李家接了李静的奶娘。
与奶娘同到秦家的,还有李寂夫妇和李让。
秦勇不在家,朱氏虽对李静不言一声就偷偷跟着商船出海的大胆行为以及她回来之后不先回家拜见家长而是跟一群镖师去喝酒的行为极其不满,可是,李静现在在秦家,而且已经醉得不醒人事,在李寂夫妇面前,她自然要帮着李静说话。
让下人倒了茶,在秦家内院的偏厅,朱氏面带歉意的笑容开口道:“姑爷,姑娘,奴家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说这种话,但是,静儿的事,孩子回来就好,还望两位在她醒来之后不要过多责罚于她。”
秦氏坐在那里只是哭,也不回话。李寂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嫂夫人说得哪里话,静儿这么多年一直蒙嫂夫人照顾,在座的,面对静儿,最有立场的就是嫂夫人了。要说没有立场,该是在下和拙荆,从来没有一天尽好父母的本分。即使把静儿接回了家,因为不知道如何跟她相处,就假装对她视而不见。连她心里存了那样的烦恼,都不知道。她要随船出海,到天竺探究身世的事,更是半点儿都没有查知。本来有机会追回她,却因为在下和拙荆的一时犹豫,让她小小年纪跟着商船出海,吃了那么多苦头。
即使现在,不瞒嫂夫人,在下和拙荆,面对静儿,心里都是惶然的不知该如何与她相处。”
听了李寂的话,饶是脾气和顺的朱氏,都动了气。她握紧手中的锦帕道:“姑爷,请恕奴家失礼。静儿虽然被刺密谛大师说了那样的话。可是,这么多年,奴家看着她长大。静儿确实有些地方跟一般的孩子不太相像,性格也比一般的孩子独一些,但是,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有着孩子的烦恼和任性。
奴家身为外人,因为静儿养在秦家,在她做出不适当的行为时,尽管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但为了孩子的将来着想,尚且会逾矩教导她;但奴家毕竟是个外人,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加上外子一味宠溺静儿,才养成了她无所畏惧的顽劣性子。
这种时候,不是身为静儿父母的姑爷和姑娘出面教导她的时候吗?她今次敢不声不响偷偷跟着商船出海,没有遇险只是万幸;如果继续放任她,日后她会长成什么样?姑爷和姑娘担得起为人父母的责任吗?”
听了朱氏的话,一味用手帕擦眼泪的秦氏怔在了那里,连李寂都羞愤的无言以对。
朱氏也意识到自己说过了,她喝下一口茶水,咬了咬下唇,皱着秀眉想开口补救些什么。
这时,坐在下首的李让起身开口道:“舅母请息怒。静确实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但是,他并不顽劣,也不是无所畏惧。
舅母这么多年照顾静,小侄和爹娘都很感激。但是,不是说舅母照顾了他,就有权力无端指责他。
出生就被赶出家门,在习惯了秦家的生活之后,又被无端接回李家,却又被整个李家无视的静的痛苦,小侄只要稍微想象一下,心疼的都喘不过起来;
可是,这样的静,从来没有哭闹过,从来没有抱怨过,面对尊长,也从来没有做出过任何不敬的行为。
他是愚钝,不善学文,可是,静习武方面的天分,不是连舅舅都认可了吗?
静喜欢到瓦肆勾栏那样下九流的地方,但是,她只是去学琴,并没有染上任何恶习,这不正说明了静是一个知道自己做什么,且能够抵制诱惑的有分寸的人吗?
静离开宋州,其实也不是没有征兆的。静对边地的状况,了解的很多,在她留书出走之前,他曾经跟小侄说过想要到江南定居,说宋州可能会遭遇战乱。
虽然静的说法她自己也不太清楚,但是,在静走后,小侄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查到了静口中的‘女真族’,他们存在于辽国东北部。现在分散的居住着,要向辽国进献,经常被辽国所欺。是一个很弱小的部族。
但是,在几十年前,辽国曾经攻破了开封,也就是如今的东京汴梁,灭了后晋。父亲幼时我李家还居住在江南自成一国,如今,江南却是大宋国土。
如今大宋虽繁华,可是,《檀州盟约》却是在宋战胜辽的状况下订立的宋向辽纳贡的屈辱盟约。
小侄觉得,静的担忧,不见得就是杞人忧天;她給爹娘的信中虽写了是要探查‘佛祖本生’的秘密,但以小侄对静的了解,她或许是想到海外找一方没有战争的乐土。
静的想法或许天真,但是,绝对不是无所畏惧的顽劣,所以,小侄恳请舅母,不要在不了解他的情况下无端责备他。”
李让说完,折扇横放在胸前,对着朱氏躬身施礼。
半晌,朱氏才开口道:“奴……奴家一届妇人,不懂之谦所讲的战乱纷争。静儿的事,毕竟是你李家的事,姑爷和姑娘都不管束她,连一向懂事的之谦也说这种话的话,奴家自然也没有了c言的余地。
待静儿醒来之后,请你们带她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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