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成李阁老是彤城公众人物,李家公子小姐的大名全城人都知道。三个人的字父亲一早取好,要等成年了才启用,外人无从知晓。值此非常时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救人的时候,子释已经和弟妹说好,从此以字为名。
符生咧嘴一笑,趴着冲子释伸出手,说了三个字:“顾长生。”
子释给每人分了一小堆杨梅,把最后一块饼平均分成四份。子周子归各取一块,递给侧倚洞壁坐起来的顾长生一块。拿起自己那块,又扯下一边,撕成两半。
一半递给子周。
“大哥,我不要。你自己吃。”
“你正在长身体,大哥已经是大人了,吃多吃少一个样。”
“那……给子归吃吧。”
“子归饭量比你小。”
女孩儿在一旁点点头:“我也不爱吃饼,多吃点杨梅好了。”
子周还是不接。
“你不吃,没力气干活,谁给我帮忙?万一饿病了,难道还指望我背你?你可比子归沉多了。”
男孩儿被说服了。
另一半递给顾长生:“你是伤员,享有特殊待遇。”
长生也不接:“我比你大,不用特殊照顾。”
四个人已经序过年齿:长生十七,子释十六,子周和子归十二。
最吃惊的是长生,西戎同龄的孩子,至少比他们高出半个头,更不知要强壮多少。连连追问:“李子释,你真的有十六岁?他们两个,真的有十二岁?”问得子释差点恼羞成怒。
比较吃惊的是子周和子归:“顾大哥,你真的只有十七?好高哦——”子归心想,也好英俊哦!不过初次相识,说这样的话未免唐突,会显得没教养。
只有子释安之若素。这小子一口标准官话,又高又壮,典型的北方人。记得在那个世界里,少年人营养好,十几岁长到一米八、一米九,司空见惯。身高不值得好奇,倒是他怎么会跑到彤城来,需要探讨。
子释捏着面饼,斜眼瞅他:“顾公子,看你块头颇大,力气想必也不小。你不赶紧养好伤自力更生,莫非还要我们三个弱小天天冒险出去张罗口粮?”哼一声,“光长个子,不长脑子!”才算出了一口恶气。
长生噎住,呆呆把饼接过去。论灵牙利齿,十个顾长生也不是李子释的对手。
对面三人已经开吃,姿态斯文端正,偶尔低声交流几句。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坐在山洞里石头上,啃冷硬的面饼,吃倒牙的杨梅,倒像是正在参加豪华盛宴,喝着琼浆玉液,吃着美味佳肴。
长生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吃饭时似乎也是这般模样。那一种极其自然的风度,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这兄妹三人,定是大户人家书香门第出身。
咬了一口饼,伸手拿起一颗杨梅。圆溜溜的粉色珠子,十分可爱。正要往嘴里塞,就听子释道:“等会儿再吃这个。”
不解的望着他。
“先吃饼。杨梅太酸,吃完它,你的牙恐怕连豆腐都咬不动。”
半信半疑的放下,开始啃面饼。
子释边吃边和他聊天:“没吃过杨梅?你是北方人吧?”
“嗯,我是京城人氏。”
“京城?不是前年就失守了?”
“是。多数人都跟着皇上往蜀州逃,我们家因为在江南有生意,所以……一路东躲西藏,兜了好几个圈子,上个月才到的彤城。”
“在彤城做生意的外乡人,春天就走得差不多了。你们怎么反而往这里跑?”
“祖上是本地人,只有我们家这一支去了北方。我是在京城长大的,这是第一次回来……谁知道西戎兵来得那么快……”
长生神色黯然:“我学过一点功夫,才逃出了城,家里人却……”
他本不擅长演这样的戏码,此刻想起母亲早亡,自己身份尴尬,如今又被大哥陷害,父亲心意不明,历经困苦,死里逃生,孤零零流落敌人地盘,天地虽大,往后却不知何处容身——居然悲从中来,鼻子一酸,就要掉泪。
子释走过来,拍拍他肩膀:“乱离人不如太平犬,还没死就算赚了。”
长生诚恳道:“多谢你们救命之恩。”
子释叹口气:“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又问:“你们从北方来,应当知道彤城守不住。生意人不比本地居民,路子多得很,怎么没走?”
“听家里大人的意思,仿佛是要走,不知什么事情耽搁了……这些我也不清楚。”
另一边子周正好吃完面饼,脆生生开口:“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家送给水师的贿赂不够,所以没抢到船。”
第〇〇四章 靡不有初
沿涵江入练江,顺流东下三百里,就是越州最大的海港城市东宁。从彤城去东宁,陆路也能走,但是中间隔着一座慈利山,要么翻山要么绕道,比水路慢得多。
锦夏朝沿海对外贸易发达,水师一度实力雄厚,威震海外。近几十年,因为朝廷财政捉襟见肘,水师又是个销金的无底洞,再加上多年积威之下,东南诸岛国也没敢有什么不轨动作,朝里大佬们渐渐觉得水师有些多余,一再缩减预算。以致最近二十年,很多水师部队兼职做起了水上保镖,替往来商船押送货物,赚点外快。
此风一长,很快变本加厉,顺便走私投机的越来越多。更有甚者,直接在海上干起了没本钱的买卖。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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