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着了?”长生抬起袖子擦擦嘴,“一条蛇而已,吓成这样……”心想,到底是南人,胆子就是小。
“子周,你是男孩子,胆子这么小怎么行?快来帮忙,有了这东西,你大哥很快就能好。”
两个孩子看看他,再看看趴着不动的子释,犹豫片刻,壮起胆子走
过来。听从指挥,把子释小心翻个身,支着他的肩膀不让伤口碰到地面。长生一只手握住他下颔,轻轻施力,让他张开嘴,另一只手抓着蛇身慢慢挤压,一条血线细细长长往下流,滋润了干裂的唇,染红了整齐的牙。
眼看差不多,拿过匕首一翻一挑,乌亮幽碧的蛇胆在刀尖上滚动。下一刻,已经顺着咽喉滑到了子释的肚子里。
迷糊中觉出一个冰凉滑腻的东西从食道出溜下去,子释彻底吓醒了。满嘴都是血腥味儿,嗓子眼儿一股无法形容的苦腥,立马就想往外吐。长生一根手指疾出,在他中脘、天枢、气海三处穴位点下去。子释干咳几声,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心中没由来的忐忑:“你给我吃什么了?”
“喏,”长生挥一挥手里的死蛇,“新鲜的蛇血蛇胆,对热毒肿疮最有效。”
子释转头又要吐。无奈穴道被封,只能捂着胃干呕。
长生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道:“真的是好东西,吐掉太可惜了——几颗酸倒牙的杨梅你都不让人吐,这可是上好的补品。”看他实在难受,又不禁妥协,“算了,我给你解了穴。不吃就不吃吧。唉……”
子释摇摇头,把心中烦恶使劲压下去,撑着坐起身。眼下最要紧快点好起来,恶心不恶心的可以忽略不计。转脸对身后的弟弟妹妹道:“子周、子归,不用扶着了。”却见两个孩子表情愣愣的。
“怎么了?”
“大哥……”子归指指他嘴角,“这里,擦一擦。”
抬手一抹,原来唇上还沾着血迹。对长生道:“水递给我。”
“不是水,还是九节莲,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死蛇先撂在石头上,端了陶罐送过来,恰见子释扬起头,白生生脸上一双乌沉沉的眸子,两道青幽幽的眉,浅浅唇色染着一缕艳红。长生一双手悬在半空忘了往前伸。
“顾长生?”
镇定下来:“哦,拿稳了啊。”
子释接过去连灌几口。
仿佛掩饰什么,长生道:“你脸色太差,白得像鬼,吓我一跳。”又补一句:“幸亏没让你吐掉。应该还能挤出点儿,不如再来两口?”
“多谢了。留着你自己消受吧。”
“不好意思,我已经先享用过了。”
子归在旁边怯怯的道:“大哥……长生哥哥,喝血的样子……好奇怪。”
“是我刚刚吓到他们了。”长生解释几句。
“这样啊。”子释想象一下顾长生渴饮活蛇鲜血的样子,瞧着子周和子归一脸心有余悸,想必吓得不轻。看在他这么辛苦的份上,替他分说分说吧。于是放下罐子,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你二人十周岁生辰宴上,有一道主菜,叫做“龙腾四海凤舞九天”……”
江南习俗,生辰逢十大庆。凡属小康人家,孩子十岁生日,都要遍请亲朋戚友,备下丰盛宴席,大肆庆贺一番。客人们无不馈赠各色贺礼,表达美好祝愿,席间更有族中长辈为孩子致辞祈福。
尽管西北局势已然危急万分,一双小儿女满十岁,李彦成仍坚持为他俩举办了隆重的生辰宴。本地向来重文士,李阁老当年状元及第,做到大学士,着实为彤城人长脸增光。如今致仕居家,自是城里第一有头有脸的人物。李家公子小姐生辰,大伙儿纷纷捧场,客似云来。
“醉乡深处”的段老板,派来全套厨师班子,给李阁老白用一天,就拿这个作为贺礼。既送了人情,也借此绝佳机会大做广告。几位厨师使出浑身解数,奉献给与席嘉宾一顿难忘的美味佳肴。生辰宴上的主菜,便是一大盅“龙腾四海凤舞九天”——李家二公子小小姐是一对龙凤胎,这名字取得颇见心思。
子周不明白大哥怎么突然说起这个,点头道:“记得啊,大家都觉得很好吃。”
子归补充道:“娘还说从来没吃过那么鲜嫩清爽的肉。我记得里头洒了枸杞和菊花,样子也十分好看。”
兄妹三人一时都想起了过去的美好幸福时光,陷入回忆之中,半天没说话。
长生虽然也不明白子释为什么说这些,却被那菜名吸引住了。见他突然中断,三人一副痴痴的样子,大概猜得出缘故。想起害他们家破人亡也有自己一份功劳,心情颇为复杂。便不去惊动,自提了那蛇坐到一边,开始剥皮。
过了一会儿,子释轻咳一声,接着道:“这道菜有一半是鸡肉,所以名字里有个“凤”字。那个“龙”字,你们可知指的是什么?”
子归心思灵敏,已经猜到,变了脸色:“大哥,你是说——”
“没错。这菜里另一半就是蛇肉。那次宴席上用的,全是三尺以上活剥现杀乌梢蛇,每桌两条,你们算算,一共吃了多少……”
“啊!”子归惊呼一声。子周一张脸已经绿了。
“热腾腾的蛇血放出来,满满一大盆,就是那“金银玉屑羹”里的血豆腐块儿。”子释轻笑,“子周,我可记得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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