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还是你这里凉爽,下面闷死了。”
吴医生正在翻看一本砖头厚的医学书籍,他把衣袖挽得很高,两只结实的小臂压在办公桌上,其有力的姿态很像一个外科医生。
他说:“你要觉得这里凉爽,白天就到这里来百~万\小!说吧,总之我上夜班,白天这里都空着的。”
我走到窗边,有一枝很粗的树桠在窗口摇曳,风中带着湿气,我说要下雨了。这段时间老下夜雨,一下雨我便想那个叫严永桥的家伙会不会出现。这个提着黑雨伞的幽灵叫我既期待又害怕。吴医生拍了拍我的肩头说不用害怕,他也正等着那个家伙再次出现呢。他说:“小时候怕走夜路,有人教我一个方法,就是把自己想成一个贼,这样,再黑暗的地方走起来都不怕了。那么,你怕鬼的时候,就把自己想成是一个鬼,你也就什么都不怕了。这叫以毒攻毒,哈哈,世界就这样。”
吴医生教我的这个方法还真是有效。半夜时分,我离开他的办公室,穿过走廊,走下楼梯,尽管暗黑中空无一人,我却感到无所畏惧。
我进了小屋,将台灯调到最微弱的亮度,然后上床睡觉。大雨已下了好一阵子了,但由于我没开窗,室内还是显得闷热。朦朦胧胧中我听见雨点将窗户打得“啪啪”地响。翻了一个身,又听,那窗户上的声音好像有点异样,怎么个异样说不清楚,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头。
我翻身下床,走到窗边,撩开窗帘向外张望。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窗玻璃像镜子一样映出我淡淡的面影。我将鼻子贴在玻璃上,与我的面影重叠在一起。突然那面影的五官抽搐了一下,我这才注意到两条毛虫似的粗眉毛。天哪!这哪是我的面影呢,显然是另一张脸正贴在窗玻璃上向里张望!我惊叫一声向后跳开,那玻璃上的面影也一闪便消失了。
我由于退得太急,被椅子一绊跌倒在地上。那一瞬间,我记起了那个拎着黑雨伞的家伙,记起了他那山区家里挂在堂屋中的遗像,记起了离他家不远的山坡上那一丘葬着他骨灰的土坟。是他!严永桥,这个逃出精神病院后被撞死在高速公路上的幽灵。那一夜大雨滂沱,他的躯体被车轮碾压得血r模糊……
我感到嘴唇发麻,血y往脑门直冲。我大叫着拉开房门冲到走廊上:“有人!我的窗外有人!”我当时忍了一下口,没敢说那人是严永桥,因为那样说别人会认为我犯了神经。
楼梯上一阵乱响,吴医生、董枫等医护人员也跑下楼来,我这才知道我刚才的呼叫有多大的声音。吉医生返身进值班室抓起一支手电筒,我们一群人便拥出了住院楼。
大雨打得我的眼睛都有点睁不开,全身很快湿透,我看见董枫的头发贴在了脸上。吴医生走在最前面,吉医生的手电筒已握在了他的手里,一道强光中有雨点横飞。
我们穿过花园,贴着墙根来到了我的窗外。电筒光在窗台外的地上一一搜索,一片水淋淋的青草,没有脚迹,也许是大雨的冲刷,也许那幽灵本来就留不下脚迹,谁知道?
吴医生一直没问我一句话,看来只有他知道我遇见谁了。他说,我们到各处看看,手电光便引着我们向树丛中走去。这时,吉医生一个人已返身向住院楼跑去,并回头对我们说,他到病区看看,职业的警惕使他担心是否有病人跑了出来,但我心里知道,他的猜测错了。这时,一道闪电从树梢上划过,我看见董枫的脸s被惊吓得苍白。
回到住院楼时,我们全都成了落汤j。我心里感到抱歉,如果我不去窗口贴着玻璃张望就不会有这番折腾了。但我转念一想,如果我没发现那张脸,如果我继续蒙头睡去,那会是怎样的结果呢?很有可能,当我被惊醒时,那张脸已出现在我的床边……
回到屋内,我大开着灯,没敢睡觉。
一夜的惊吓使我天亮时才沉沉睡去,醒来时已是下午两点。夏r的y光从窗帘缝中s进来,世界明晃晃的,似乎毫无秘密可言。而就在昨夜,严永桥的脸就贴在这窗玻璃上,这不可思议的事实使我快相信显灵之说了。
人的躯体是一种物质存在形式,除大部分是水以外,还有磷、铁、锌等各种各样的物质。这种组合被拆散化解之后会有另外的形态么?水被置于零度以下时变为固体的冰,若给它几百度的高温,它又变成气体升上高空的虚无。但是,它仍有还原为水的时候,当雨水在地上流淌,就是它的重新显形。
这番胡思乱想是从董枫的嘴里说出来的。我在医院的花园里看见她时,她正在一根铁丝上晒床单。她穿着一件被身体绷得紧紧的黑恤,下配牛仔短裤,是长腿女郎自信的一种打扮。平时看惯了她穿着护士衫的样子,此时我走出住院楼看见她的背影时,差点没认出她来。一床方格图案的床单在光影中微微荡漾,她踮起脚尖,举手去抚平床单上的一点皱折,这一瞬间所传达出的生活细节的温馨和她惊鸿一掠的优美曲线融合在一起,使我明白了张江为什么会在以前的y台一瞥中便跌入情网。
奇怪的是,董枫为什么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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