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菊人也冷笑道:“你乔家是书香门第官宦人家,把别人都不放在眼里,别人都是下三滥下九流,我吴家哪里入得了你的青眼?既然如此,我就无赖一下好了。你乔家昨天就失了画,却不见你报官,可见你是顾着你家小姐的名声。你家小姐花容月貌、玉洁冰清,哪容得别人乱嚼?传扬出去,可对她没一点好处。实话说,我是翻了墙,进了房,见了真容,摘了画。本来想偷偷见一面,看是什么玉天仙要这么宝贝似的藏着不许人,也没想怎么着,只要出一出那天你给我受的恶气,我也就心平了。谁知一见真容……咳,我是真心爱慕,想娶她为妻,岳父请上座,小婿给你磕头,一来陪罪,二来求婚。”
乔伯崦听了他这一番话,气得抓起桌上的茶碗重重地摔在地上,却说不出话来。
吴菊人不躲不闪,任茶水溅了一身,咚咚咚磕完九个头,长跪谢道:“岳父既已赐茶,那就是同意了。回头我就请韦世伯来下定。婚期订在两个月后可好?再等下去天就热了。”
乔伯崦怒道:“我可没同意。”
吴菊人不理他,接着说道:“琴十九是我请来孝敬你老人家的,你要是喜欢,就留下他侍候,要是不喜欢,我再另外找。上次你和韦世伯说府上的琴师老了,要另觅高手,我就代劳了。琴十九技艺人品都是出挑的,他原来的班子原是不肯放人,我资助他们上京庆寿的费用,又替他们另找了琴师,你老人家就不用c心了。”
乔伯崦听了这话,不作声了。吴菊人说得轻描淡写,实则里头不知花了多少心思,用了多少钱财。一个戏班子的琴师岂是轻易挖得走的?何况又是这样的名师。何况这个戏班还要进京庆寿,正是用得着人的时候。这份礼送得,就太厚了。若是不领,退回去,那琴十九原来的戏班已北上,一时间让他去哪里傍班?一个班子一个琴师,哪个班子敢多请一个名琴来供着不用?这真是留又不是,退又不是。
定眼把吴菊人看一看,冷冷地道:“像你这样的人,手段这样的狠辣,小女弱质纤纤,进了你的门,哪里经得住你的心机,还不得把她给毁了?我为着小女着想,也不会把她嫁给你。你用了多少钱,我照补上就是。你看上哪一座山头、哪一处田产,开口就是了。要镇上的房子,划几条街给你。就算你看中我这处院子,只需给我三天时间,我倒腾出来给你就是。”
吴菊人没想到这乔伯崦竟是这样的硬脾气,不免一呆。再想想也不奇怪,他一生都在家里研究戏文曲子,从不和官场商场上的人来往,因此折衷、退让、计算、反套等等从不涉及,直来直往,宁折不弯。这样的人虽然难打交道,却是让人尊敬的。当下再拜道:“岳父教训得对,是小婿错了。小婿不懂你老人家的清风高节,惭愧之极。但愿今后能常侍膝下,亲聆教诲,懂得做人的一二道理。你家小姐雅洁高致,小婿敬爱不及,哪里会对她有什么不恭?小婿今日起下誓言,若得小姐为妻,一生不置妾侍,不纳内宠,若违此言,教我粉身碎骨,不得全尸。”
乔伯崦凝视他半晌,道:“要是没有子息呢?”
吴菊人大喜,道:“大清国都四十年没有龙子龙孙,我又算什么?再说我两位兄长已有儿女数名,吴家早有后人,小婿不会以此为藉口破誓。”他说大清国四十年没有子孙云云,那是听人传过乔伯崦说过的笑谈,便借来一用。
果然乔伯崦听了微微一笑,道:“你倒是个有心人,起来吧。”
吴菊人依言起身,又行了一揖,垂手侍立。
乔伯崦道:“这画既然你已摘下,就归你吧,算我乔家的定仪。”
吴菊人喜出望外,从怀里捧出一个小小锦盒,打开来双手捧上,道:“这枚羊脂白玉如意子冈牌是小婿的文定之物,请岳父笑纳。这件玉牌虽然难得,但岳父家里什么没有,哪里敢在你老人家面前献宝。但一来是家传的,二来口采好,三来君子以玉比德,正好堪配小姐。我听说乔公子名之珩,猜想小姐也是玉字排行,斗胆一猜,请岳父莫怪。”
乔伯崦拿过来看了看,道:“确实是明陆子冈的手笔,是件宝贝。好,我收下了。要说斗胆,你斗的什么胆?你还用得着斗胆吗?小女闺名之琬,字宛玉,正是宛如珠玉,你猜得不错。”旧时订婚要行问名之礼,乔伯崦这是在告诉吴菊人乔小姐的闺名和别字,又说了生辰八字,吴菊人磕头拜谢。乔伯崦最后说道:“行了,我要去后面听琴十九的琴,你也一起去?”
吴菊人道:“小婿在这个上面是门外汉,正要岳父指点。”
乔伯崦冷笑道:“怎么,还有你不会的?”这个女婿来得冒冒失失,他接受得不情不愿,因此言语上对他就一点没有欣喜之情,鼻子里出气,眼皮子底下看人,又是鄙夷又是忿闷,又是无可奈何,被人挟持威吓,这于他平生还是头一遭。嫁女儿嫁得这么不舒心,想想是气,鼻子里哼一声,起身便走。
吴菊人苦笑道:“是,是,惭愧,惭愧。”跟在后来亦步亦趋,心里暗自得意。
一路上分花拂柳,穿堂过户,到了别院,跨过月d门,迎面一个小小池塘,塘里有睡莲新叶初张,池水上飘着点点榆钱,池边上种着榆、柳、梅、桕等树,枝条覆瓦,清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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