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足够了,已然足够了。在所剩无几的生命中,这样一次相遇是多么弥足珍贵啊,它提醒自己要回归那一向奉行的原则上,提醒自己世上还有纯粹的爱和奉献,提醒自己,实在没有必要被恨意拖住,没有产生害人害己的疯狂念头,没有必要如他人一样玷污自己的灵魂。析皓,这一次真的再见了,萧墨存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一次,怕是真的永不再见。在只有我知道的这次永别中,且让我,抢一次你的位置,做一次,凝视你背影的人吧。
“墨存,你怎么了?看到什么?怎么哭了?”耳边传来皇帝的询问,语气中带着不解和压抑的怒气,片刻之后,他被转了个个,正面对视皇帝炙热的眸子:“朕不许你哭!听到没有,不许你对着其他东西哭!”
萧墨存笑了,笑得如此之美,在刹那间迷了皇帝的心魂,半响之后,他微启嘴唇,淡淡地道:“陛下,你看错了,我哪里有哭,我只是在流泪罢了。”
皇帝一愣,随即捧起他的脸,贪婪而疯狂地吻去他的泪水,滑入他的唇,狠狠地长驱直入,辗转缠绵,良久之后,才放开被自己蹂躏得红肿的唇,哑声道:“不要落泪,你一落泪,朕的心都疼了。”
“放心,再不会了。”萧墨存移开视线,平板无波地答道:“再也不会了。”
下部 第章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进了京城。
满城的宫墙柳,被漫天白雪遮盖住,琼枝玉树,瑶池冰川,就连屋顶上的琉璃瓦,都垂下几挂透亮的冰棱,刹那的光华,几乎迷了萧墨存的眼。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他还记得,在那琉璃瓦上,他和沈慕锐并肩等待日出,在那段于夹缝中勉力挣扎,四处碰壁,几乎身心疲惫的生涯中,沈慕锐每次适时的出现,给予了他多大的精神支持。那时候,他们于大牢中相遇,在皇宫屋顶肆意畅饮,并看日出;那时候,他们相知相惜,为彼此的相识而庆幸欢喜;那时候,他们对望的眼中,明明有那么多的豪情、欢乐、希望和未来;那时候,沈慕锐强大如神祗,每每有难,必由他出手解救,以至于萧墨存心底,有那样的错觉:有沈慕锐在,自己便不会受伤,不会流血,不会死。
怎么一转眼,一切都面目全非?怎么一转眼,那个惜己如命的沈慕锐,真的因为自己,断送了性命?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萧墨存面容惨淡,视线几乎不敢停留那明黄中夹杂皑皑白雪的屋顶。呼吸之间,仿佛每一下,均有利刃c入心扉,痛到极致,反倒生了阵阵空泛的麻木来。四周人群的说话声仿佛尽皆沉默,一切如黑白无声电影般缓慢而疏离地在眼前晃过。萧墨存的脑海中,此刻忽然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笑,带着宠溺,带着眷恋和温柔,道:
“墨存,喂我喝一杯酒吧。”
萧墨存恍惚地微笑了起来,好,他在心里应承着,不会太久了,若我得以跟随你,若你愿再见我,我便是日日侍奉你饮酒又何妨?
“墨存!你在笑什么?你想到什么了?”忽然间,有人在猛烈摇他的肩膀,哪里来的男人一脸霸气和怒气?他微微蹙眉,定睛看那男人的眉眼,慢慢辨认出属于皇帝的剑眉星目。此刻,愤怒扭曲了皇帝原本不失英俊的五官,他咬牙切齿地拉近萧墨存,道:“你只准想着朕一个,明不明白?你只能是朕一个人的!”
“是么?”萧墨存渐渐回过神来,勾起嘴角,轻笑道:“你确信,过两天不会把我送给其他人?”
萧宏铖一愣,随即心头一阵莫名愧疚,他有些狼狈地道:“小东西,你还在介意那件事么?你这么聪明,为什么就不能体谅朕?贼寇乱国,斯事体大,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你走以后,朕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无时无刻,恨不得将那帮贼寇碎尸万段??????”
萧墨存眼睛中略过一层寒意,他低下头,长长的睫毛覆在苍白的脸色上,慢慢地道:“墨存可没敢责怪陛下。墨存只是担心,如今只剩下这具肮脏破碎,苟延残喘的身躯,便是陛下想让我再尽忠,我也要辜负陛下的厚望了。”
“墨存,墨存,你说这些,是存心要怄朕么?”皇帝一阵心疼,将他搂入怀中,一寸寸抚摩着他,柔声道:“朕再也舍不得让你受苦了。放心,从今往后,你便住在宫里,一步也不要离开朕。你看,这屋子是不是比你先前住的还好?朕可从没c心过谁的住处,唯独单单为了你破例,墨存,朕宠你还来不及,又怎会让你再受委屈?”
萧墨存木然地看着那满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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