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间屋子给人的感觉宽敞而不失舒适。
小荃示意我坐到大窗下的坐榻上,她自己俯背弯身于榻角一处摇动手柄,宽
大的坐榻中央徐徐升起一座四方几案,埋案的地方恰适以伸腿。几案升起时,我
顺势举起双脚,一时未便放下,足高身低,彷佛被人推倒的样子。
小荃笑了一笑,梨涡微现,也未说话,转身又取了茶具置于几上。这时内房
门帘闪动,大夫人道:“小荃,你去吩咐厨下备好热食点心,于院口候着仙姑回
来,不可怠慢了尊客!”
“是!”
我将腿伸进几下,抬起头来望向窗外,小荃从外边贴窗走过,两人隔着薄薄
的木壁照面。
她的身高恰与我坐势头面差不多,一时花容掩近,鼻息可闻,她往前行进之
势,便似要迎面相贴过来一般,两人俱是一怔。小荃竟一时停步不敢前,阳光照
着的俏丽面庞,娇羞的红晕漫上白嫩的面肌,奇景难描难画,我心道:“大夫人
房中,此蛛最美!她才是屋内堂外最好的摆设啊。”
“噗吓”一声,步出内房的大夫人驻足生笑,容色灿斓,正向这边望来。我
慌忙整衣作势,小荃则羞面低头,匆匆而过。
“筠儿,你觉得小荃怎样?”
去了外边披肩,一身柔黄轻流罗衫的大伏人迈步盈盈走来。我恍惚有种错觉
:这不是秋天,而是夏日。一方面是窗扇开得很大,此时阳光普照,屋内敞光明
亮,另一情面却因大夫人身衣明媚、容光照人。
我身于此境,只觉心暖身懒,如阳光下的猫犬,倦而沉迷,声音也獭洋洋的
:“大夫人调教出来的,自然比各房的丫鬓格外伶俐些。”
“只是这样吗?你只要开口,我让小荃改去侍候你又何妨?”
我不无心动,但想大夫人哪有这般好心?前阵子她与齐管家还谋害大公子呢。
此妇机心深密,不可轻忽,于是笑道:“大夫人使唤惯的,孩儿岂能不孝上,倒
要您割爱?”
大夫人已端过炉子上热壶水,侧坐榻上,一边倾身洗杯泼水,亲自整弄茶水,
一边垂眸叹道:“唉,大夫人大夫人的,你打小就不愿唤我一声‘娘’。”
温婉瞠责,其声有憾,倒将我吓了一跳。按大户规矩,大公子的确应该称她
为“娘”,而叫王氏为“姨娘”,不过,我却知道大公子向来只叫她为“大夫人”。
据说王氏原为贾似道的外室,后来才接入府中,想来大公子儿时叫惯了一直没有
改口,大人们也未相强。
如今霍氏忽然提起这个,也不知是否有笼络之意。我故作羞涩,拿过瓷杯,
呷了一口茶,垂眸道:“孩儿口中虽称‘大夫人’,其实心下也叫您‘娘’的,
只是叫顺嘴了,改来觉得别扭。”
霍氏抬头白了一眼,道:“有什么别扭的!你不是我儿子吗?枉费我在你身
上花费多少心思!”
是谋害的心思罢?我呐呐道:“是……娘!”
霍氏喜气缢面,将手在我掌背摸了一下:“你终于肯叫了吗?”
不知怎么,我竟有些心虚,向窗外看了一下,这个院子的格局是曲尺形,贾
似道在那边房中与几人议事,这边历历能见。
霍氏见我望向那边,一时也有些脸红,随即喜孜孜地离榻,捧来一个大锦盒,
去了盒盖,里边珍饰灿然有光:“瞧,这都是我娘家带来的稀罕物,咱们府上要
寻这些东西哪也找不着。
娘早就给你的新娘子备下的,你这声‘娘’并不白叫哦,随便挑一样罢!“
我以为是全给,原来还是挑一样,心下好笑,装作极有兴趣,倾身细瞧:
“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寸——鲫观。
“什么玩意儿!”霍氏失声道:“说得很轻巧,这些东西哪件也不下五千贯。
这全是霍家大师巧造,市面上罕得一见,你不曾听说吗,‘丘祖描金断玉手,霍
氏十年弄机巧’,丘祖仙家妙手,点石成玉,指的是玉中仙品,霍氏大师匠埋头
苦造,乃出罕世珍玩。”
我满头雾水,问道:“丘祖?是指哪位大玉匠?孩儿却未曾听说过。”其实
霍氏造珍玩,我一样也丝毫不知,却不便多问。
霍氏道:“亏你读了那么些书!丘祖便是全真教的丘处机丘真人,昔年蒙古
皇帝给北边玉业出了个大难题,眼见行业要遭覆灭之劫,丘仙长施展仙家妙手,
帮玉业渡过难关,于是丘真人便被奉为玉业祖师,北边玉匠从此纷纷拜在全真门
下,受其恩庇,否则,全真古道堂的玉业怎会如此繁盛,一统北方天下?”
我大吃一惊!原以为全真教乃一群修道诵经之士,对商经一窍不同,却不料
丘处机竟是玉业宗师,教下更有繁盛的玉业依附。如此说来,我对东府筹划定策,
以财力对付全真教的大计,岂非是井蛙观天,要全然落空?
一时间我心乱如麻,如遭雷劫,说不出半句话,见霍氏兀自捧盒相候,便随
意指了件光灿灿的饰物,道:“就……就这个罢,瞧着挺好看。”
“就……就随你了!”霍氏忽然满脸红晕,急急将锦盒掩上了:“回头我让
小荃送至内房,给新娘子收好。”
如此珍物,不在喜堂上作婆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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