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这样,他依旧紧咬牙关,连声闷哼都没从口鼻里漏出来,一副视死如归的好汉模样。
施暴主谋白未央眼睁睁瞅着,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忍的神色,然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只将头一偏,换了个眼不见为净。
侩子手魏公公铁面无情,一丝不苟的将那五十军棍打完,这才停了黑手,走到沈岸身边瞧了一瞧,面无表情道:“晕过去了。”
主谋轻声一叹,往床头靠了一靠,低声道:“剥干洗净上了药,送我床上来吧!”
侩子手眉梢一挑,万年不变的死人脸上稍有诧异之色,然那抹诧异之色一闪即过,面无表情的应了声“是!”话完将沈岸朝肩膀上一抗,大步迈进了内殿中的浴室。
再出来时,沈岸依旧被魏公公抗在肩上,却已是赤条条的一身。
魏公公目不斜视,直溜溜的走到陛下龙床跟前,将负伤的沈岸朝床上一扔,屈膝一跪:“奴才告退!”说完也不等陛下搭腔,逃一般的跨出殿外。
白未央瞅着他身影微微一叹:“唉,真是个不知怜香惜玉的。”叹完小心的将沈岸拉扯到身边,细致的盖了锦被,又将身上明黄龙袍三下五除二的脱个干净甩手一扔——也钻进被窝里了!
钻了被窝,抬臂在沈岸腰间一搭,轻声道:“沈岸。”
唤了一声,没个动静,许是还未从晕眩中清醒吧!
白未央轻声一叹,将身子贴的更近,头深深埋到沈岸颈下,狭长的睫毛一眨,竟滴落出两行热泪。
沈岸脖颈被那热泪一淋,猛的清醒,嘶哑的开口:“莫……莫怕,一点也不疼……”话说完猛的起身,先是触碰到臀部伤口,疼的闷哼一声,随即又连滚带爬的跌落到地,磕磕绊绊道:“臣,臣唐突陛下,臣罪该万死!”
白未央稍稍侧身,深深望向沈岸:“你哪有一万条命好死,快些上来,莫扯到伤口。”
沈岸犹豫一下,一脸难色:“臣不敢!”
白未央深深叹息一声,眸里升腾一丝难掩的伤痛之色:“上来,这是命令!”说是命令,声音却温暖轻柔。
沈岸用力咬咬唇,似下了很大决心,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臣遵旨!”话完,才小心翼翼的翻上龙床,挨着床边浅浅的躺了一躺,似乎躺的不是龙床,而是刀山一般。
白未央知他心中不安,朝里一靠,将两人的距离拉的更远一些,低声道:“可是怨朕?”
沈岸浅浅一笑:“不怨,臣知陛下被人误解诟病心中委屈,陛下委屈了能与臣发发脾气,是臣的荣幸。”
白未央被他揭了短,心中甚是不快,冷哼一声:“朕哪里委屈,说破天,朕也不过是个好色淫君,不管淫君明君,皆少不了后宫佳丽三千,反倒是沈相,卖身求荣的佞臣啊,看以后还有哪家的好姑娘肯要!”
这番话,本打着尖锐的戳一戳沈岸的心窝子,可沈岸听了不哀不怨,反而笑的愈发灿烂:“没人要岂不更好,臣从未想着成家,只想一世为陛下尽忠,为朝廷效力!”
白未央淡淡一笑:“朕知你忠心,快些睡吧!”
若是往常,沈岸得了圣谕,肯定利利索索的应声是,然后毫不犹豫的照办,可今个不同往日——圣谕发在床上,又有刚才肌肤相亲的一码,是以,沈岸总觉得身边的陛下多了一重女人身份,犹豫片刻,低声开口:“陛下,臣……臣定会对陛下负责……”
白未央闻言一怔,随后冷笑两声:“说的什么胡话,要负责,也是朕对你负责,莫忘了,这是女人的天下!”
沈岸面色一红,随即不怕死的反驳:“不,这不是女人的天下,这只是陛下的天下,臣守护的,也只有陛下的天下!”
白未央面色一沉,冷声道:“莫非你与那老贼一般,生了光复男权的心思?”
陛下这话说的冷厉非常,看来是动了真气,照着往常,他一定诚惶诚恐的俯身下跪,口口声声称臣罪该万死,可今个,许是一顿毒打真将他的好汉气质逼出来了——他硬着头皮铁骨到底了:“陛下,臣不敢有二心,臣也不管什么男权女权,臣只认陛下一人!哪怕奸臣也好佞臣也罢,奸臣是陛下的奸臣,佞臣是陛下的佞臣,臣被万夫所指犹甘之如饴,倘若没有陛下,即便青史垂名,即便万古流芳,臣都不要!”
白未央蹙眉,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话停在嘴边斟酌半天,只清浅道句:“睡吧!”说完侧身闭了眼,只徒留沈岸在黑暗中长叹一声,小心翼翼的翻转一下,大睁了双眼,直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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