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文轩也乐了,“头回听见男孩儿说自己睡觉老实的。”
“以前条件不好在工地搭帐篷睡,好几个人挨一起睡,晚上动都动不了,时间长了就扳过来了。”杨星说得不在乎,像是说什么轻松有趣的事儿。
蒋文轩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有些难受。但是又觉得要是因为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去廉价地为谁而觉得难受的话,实在是矫情过了头了。上层社会的人看到自己住在这么个不到70平的破地方,说不定也会觉得自己可怜。说到底,没有人有必要成为其他人的拇指姑娘,一点儿苦都受不得。在苦里淫浸久了也就不觉得了苦。
末了他呵呵地笑着,说“晚上我睡觉不老实你可别见怪啊。”
“哪儿能呢。”杨星也笑了,嘴咧开,露出洁白的牙齿。不知怎么地,蒋文轩觉得杨星笑得有些眩目。
你想象过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吗?
每个人都曾经在作文课上写过名为《我的理想》的作文。你以后想要做什么呢?科学家还是画家?是医生还是宇航员?那时总以为以后是个很虚幻的词,说千遍道万遍,以后才会姗姗来迟。因为要过很久很久,所以当时自己都忘记了,理想,或者说以后的自己,其实归根究底还是自己。你的优点,你的缺点,你的性格你的脾气,都不会改变。可是那时的你,总以为这个未来的自己是另一个人,是光鲜亮丽的,是坚强独立百毒不侵的。
等真的到了那一天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预设好的道路最后与现在的自己背道而驰。
杨星想过自己的未来。不算有多光芒万丈,如果像是作文打分一样来评定梦想这件事,那么他的梦想大概就是刚刚及格。那时他想读大学,如果他念了大学,或许他就终于可以平等地面对那些曾经总是用怜悯眼光看他的人,或许他们依旧会拿着自己的经历说事儿,可是到了最后大概总会加上一句,“这孩子出息!”他曾经以为如果读了大学,他就可以和其他人平等了。
那么念完大学以后呢?杨星没有想过。十来岁的孩子,连大学的概念都不清楚,怎么还能想到那么远的未来呢?奶奶说,走一步看一步吧。走过去就好了。可是没有路的未来,他能怎么走呢?所以最后杨星连大学也没有读成。
蒋文轩也想过。那时他觉得医生是个神圣的职业,救死扶伤,如果菩萨示普度众生的,那么医生就是救人于水火的。神圣,无私,令人尊敬的职业。可是当他真的拿起手术刀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这份职业需要多善良,又多冷血的心。他不是没有见过社会新闻里因为没钱医治而活活等死的病人,也不是不知道近几年医闹厉害,医生因为医闹被送进急诊病房多少次。可他总觉得这份有着神圣光辉的职业可以陪他一起度过所有困难。当年高中毕业时,高中班主任在自己的学生手册上的评价是太过理想主义。那时他总觉得理想主义不是件坏事,到了二十岁过了一半的时候才幡然醒悟,原来老师当时是在变相说自己天真,或者是,蠢。
手术刀太脆弱了,它没有办法承受起生命的重量。
后来蒋文轩想,也许自己会有一个温柔娴静的女朋友,话不要太多,眼睛里要有灵气,他会喜欢她撒娇的。他一定愿意陪她逛街,愿意辅导她写作业,愿意陪她走所有她喜欢的路。
蒋文轩看了一眼趴在床上,支着胳膊,小腿抬起来一晃一晃地看书的杨星,有点遗憾。要是他是个女孩子,他是追他的。
可是男孩子怎么了?要是喜欢的话,他喜欢的也是杨星这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性别。至于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他是不在乎的,人这一辈子,拥有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总不能事事如别人意,谁都不会比谁活得久,光是为自己活都不够了。
杨星住在蒋医生家里也快有一个月了,一个月里,蒋医生不但没有找杨星要开始说好的房租,反而还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杨星因为伤尚未完全好,所以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这么好吃懒做地在蒋医生家里这个认知让杨星觉得难受。杨星一贯的原则就是坚决不欠人钱,不欠人情,哪怕是再苦再难的日子当初自己一个人也都挺过来了,可是到了现在,不但欠了蒋医生一大笔医药费,又欠了蒋医生一个天大的人情。
他觉得不舒服,一颗心惴惴不安,生怕哪天蒋医生就管自己要人情了。可是也不全是不舒服,心里还有些窃喜,说不定这样自己与蒋医生的联系就会变多。自己的未来里,不论是因为是什么原因,都是有蒋医生的存在的。杨星这样想着,躺在床上就咯咯地笑起来,看得蒋文轩心里痒痒地,像是被一只小小的,软软的幼猫挠了一下,有点儿疼,有点儿甜。
“蒋医生,你回来啦!”自从搬到蒋文轩家里正好,杨星每天都比蒋文轩起得早一些为蒋文轩做好早饭,又在蒋文轩下班回家的时候做好晚饭,口味完全是按照蒋文轩来的。蒋文轩在医院干了快半年,也快吃上半年快餐,终于有机会吃上一口没有添加剂和地沟油的热乎饭菜,格外知足。特别是当他回家的时候,刚脱下来的衣服随手扔在沙发上,马上杨星就捡起来挂在衣挂上,眼睛亮晶晶的,弯弯的,冲着他不设防地笑。每次等到这时候,蒋文轩的心都会狠狠地跳一下,再一下。
“今天都做了些什么?这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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