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朱昱筠多少次说丹溪是个美人。美人就是静静坐在那也能令人赏心悦目,而笑起来就更是灿如千阳:
“你今日弱冠,弱冠便是成年。所以,所以其实不用撵我,我也不会参加你的及冠礼。从今天开始,你就看不见我啦。所以……其实你不用烦恼,也不要恼我……”朱昱筠瞪大了眼睛开口欲语却发不出声,或者说他现在除了眼睛还能微微动弹以外,全身都僵住,动弹不得。想也知道是丹溪搞的鬼,不让他动弹。朱昱筠心里没底,愈发慌乱,不知道这个一根筋的啥神仙到底想干什么,急的在心里直跳脚,脸憋得通红。丹溪倒是很随和:“嘘,悄声些,夜深了,人都睡啦。”朱昱筠眼睁睁的瞧着丹溪慢慢靠近他:“你今日弱冠,人们送你金银玉器,田产地契。我虽不能观礼,但也应随你一份礼物,可我是个穷神仙,这些金银细软我都没有。我思来想去,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助你封上这半只天眼,永绝后患。你放心,我是朱家的缚地灵,我会庇佑你这一生升官进爵,无忧无虑,家庭美满。”说罢,被他抽出来的那只手轻轻拨开他额间的碎发,扣住他的后脑勺合上眼,近乎虔诚地抵住他的额头:“对不起,我打扰你休息了。现下,安心睡吧。”
朱昱筠只觉得眼前一黑,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冷香,比以往每次与他同寝时闻到的都更加清晰浓郁,心中的慌乱一瞬间平静下来,镇静地仿佛不是他自己。微凉而柔软的触感落在他眉心,他好像看见一个伴随他很久的东西渐渐从脑海中消失。那应该就是那只半开的天眼,随着天眼的消失,鼻尖的冷香和额上的触感也变得飘忽不定,若隐若现。终于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在符咒的安抚下,朱昱筠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陷入了昏睡。只是在朱昱筠昏迷前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的小神仙刚刚哭了。
他,刚刚,把他的小神仙惹哭了。
像是七八岁惹人嫌的小子喜欢欺负喜欢的小丫头一样,十分讨人厌的把他的小神仙惹哭了。
天眼合上,这人便不再通晓阴阳两界,丹溪作为一个缚地灵当然也没有特权,再也碰不到他了。只能用法术轻轻托着他放到床上,给他掖好被角,最后近乎贪婪的瞧了朱昱筠一眼,好像要记住他现在的模样,明知他早已触不到自己,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抽开自己被他压住的手,起身理了理有些杂乱的衣襟,一身白色的轻纱被风带出微鼓的弧度。丹溪走得有些摇摇晃晃,乍一看就像是一只火光中跌跌撞撞的白蝴蝶。
小侯爷房中的门框上低处用小刀刻着字,歪歪扭扭的孩童的字体,记录着“不想吃药”“今日又见到了好看的小神仙”等等一系列生活琐事。丹溪都不用仔细去看,早已熟知那上面写着些什么,还有那个被记录次数最多的“好看的小神仙”指的是谁。丹溪想起了什么,笑着摇摇头,满是纵容。伸手想去推那扇门,只是在抵上门的那一瞬间又忽的想起来,自己跟那人按“人”的模样生活的太久,都快忘记了自己只是这里的缚地灵而不是一个“人”。丹溪屈指紧了紧拳,选择了做为一个缚地灵应有的方式,视木门为无物,飘然而过。
他本就不是人,他应该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去了。
朱昱筠醒来时觉得心里莫名钝痛,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今天是他的及冠礼,他差点忘记了。在仕女伺候下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仕女给他用发带松松的挽了发,等到典礼时由老侯爷为他带冠。一切早已安排妥当,盒子被端走的时候朱昱筠突然微微蹙眉,喊住了捧盒子的仕女:“且慢。”站起身走到近前拈起其中一根玉白素簪瞧了又瞧,总觉得那不是自己会戴的簪子,与其它那些簪子格格不入,但也想不起来他是什么时候有的这根簪子了,索性不去想他,挥退了仕女。
小侯爷天资聪颖,十二岁参试,十八岁中探花郎,深得圣心,朱家又是世代老臣,皇恩庇佑,小侯爷的及冠礼自然也办的空前盛大。成箱的珠宝玉石,金银礼物送进侯府,甚至还有皇上赐下的一座别院及匾额。
别院修了三年,初见模样,只是还有些冷清,家仆也不多。朱昱筠端着一卷书瞧着家人们来来往往忙忙碌碌,耳边听着别院的修缮进度,突发奇想想好好看看这个他从小长起来的院子。摒退了家人们,在屋子里漫无目的地闲转 了几圈,总觉得自那日及冠礼之后少了些什么,这里好像应该还有什么。朱昱筠想推门出去叫人送几块糕点进来,余光却瞥见门框最下面好像有些密密麻麻的东西,仔细看来是小孩子刻下的字迹,年代久远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朱昱筠只能眯着眼努力辨认着,认出来那是他小时候的字,而在那些文字里隐约提到一个人“小神仙”。
朱昱筠想不起来这个代号“小神仙”的是什么人,他好像对幼年的朱昱筠很重要很重要,但他绝不是家仆或者是别的什么。朱昱筠突然在这无聊的日子里找到了乐趣,拼命回想有关这个“小神仙”的一切。但是不管他怎么想脑内都是一片空白,好像这人从未存在过。再仔细回想隐约想起了四个无关紧要的字“半只天眼”。
子不语怪力乱神。朱昱筠是探花郎也是一名儒生,他哂笑了一声,心里明明知道那劳什子“天眼”不“天眼”的都是诓人的把戏,但是心就是不受控制的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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