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你杀了我?”他努力地仰起了头,面上带着似笑似哭的古怪神情,“哦,我差点忘了,我是天织灵体,你也杀不了我的,哈哈哈……”
此番状态显然已是疯魔,雾年皱眉以术法将他拘束,命人将他丢进天狱便不再理会。
他并非打算就此放过倚星,只是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刚踏入溯华殿,引路的仙官已诚惶诚恐地迎了上来:“参见龙神大人!”
雾年摆手:“踏玉仙君呢?”
不多时,内阁走出一位华发仙人,雾年朝他施礼道:“在下有一事相求。”
踏玉哪里担得起这道礼,立刻点头哈腰地跟着雾年回了牵星宫。谁知进门后龙神大人的下一句话,差点吓得他闪了老腰,拔腿就想跑。
“烦请踏玉仙君替我取下逆鳞,炼成丹药。”说完,雾年又想起剪银过去总抱怨那些仙丹味苦,沉声补充道,“有办法的话,做成甜的。”
踏玉疯了。什么
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他连听着都头晕,又怎么可能答应,腹诽着这龙神是被了夺了心魂还是戏耍他玩呢。雾年却无半分玩笑之意,先是利诱再是威逼,才如同赶鸭上架,逼得踏玉战战兢兢地照做了。
是以那日天宫的大神小仙们,有幸目睹了一道奇景。
这平日里凡事慢腾腾、悠哉哉的踏玉老儿,手里也不知捧着什么烫手山芋,一路从牵星宫奔回溯华殿,八百岁的高龄硬是跑出了十八岁的英姿。
且一入殿,门外立刻奉命守上了层层叠叠的药童。片刻后,殿顶之上紫气金光大作,霎时照亮了半壁微蒙的天穹,分明是那千年未启的万宝仙炉的动静。
众人好奇得不行,一问才知,竟是龙神要以逆鳞炼丹!
事发突然,个中缘由尚未明晰,但各式小道消息已在天宫漫天纷飞,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传得有理有据、有鼻子有眼儿----
天织女罗的胞弟倚星对龙神爱而不得,遂对剪银生出嫉恨,设计陷害他咬伤龙神,又在历劫时痛下杀手,幸而龙神那一滴心头血保住了剪银的命,才未酿成大祸。
虽说是小道消息,但来源绝对可靠,前情一字一句均出自倚星之口,再由龙神身边的仙童编纂发行。至于为何死一只小蛇妖称得上是“大祸”,只看那龙神要以自己的逆鳞为药去救人便可知一二。
这番跌宕起伏、峰回路转的剧情瞬间惊动了整个天宫,绝对堪称新年第一出大戏。
而这出大戏的主角,过去曾因谋害龙神而被人口诛笔伐的小蛇妖,好不容易洗脱了冤屈,却因以为被爱人抛弃,已经窝在被子里哭得打起了小小的嗝儿。
不止剪银,愧疚的绵枝也坐不住了,万分懊悔自己前几日的那番馊主意。手足无措间,屋外突然传来了响动,他腾地跑过去开了门,外面却不是雾年。
一位小仙童双手捧着一个通透发光、精雕细琢的龙纹锦盒,朗声道:“龙神大人派我来送此丹药。”他的语气还算恭敬,只是神情有些古怪,严肃到甚至称得上肃穆,仔细瞧瞧眼角还泛着点儿薄红。
但绵枝慌了一天了,此刻哪儿还有心思关心这些,也压根儿不在乎什么神丹灵药的。他随手接过宝盒,一边烦躁地摇着,一边问道:“雾年他人呢?”
那小仙童盯着被上下颠晃的宝盒,脸都气绿了,嘴唇开开合合数次,最终十分尽责地答非所问道:“请务必快快服用!”说完,啪地甩上门走了。
“什么毛病……”绵枝一脸茫然。
想来是昨日演的那一出“病痛缠身”把人急着了,这才特意会送来丹药。虽仍不知雾年人在何处,但好歹不是弃他而去了,剪银总算是止了泪,可怜兮兮地咬着被角。
绵枝也舒出一口气,这才想着去看手中的锦盒,可左掰右撬地捣鼓了半天,那盒盖也没有半分松动的迹象。他想了想又往上加了点儿灵力,这下可好,手都被弹飞出去了。
“雾年他这搞什么鬼呢!”他揉着酸痛的手腕骂道。
剪银也有些懵,松开被角移了过来。有了绵枝的前车之鉴,他也只敢用尾巴尖轻轻地戳了一下。
谁知下一秒,盒子“啪嗒”一声就开了,他有些羞涩地吐了吐信子。
绵枝:“……”告辞。
盒里铺着厚厚的天羽蚕绒,中间卧着粒流光溢彩的丹药。和剪银身上柔和细腻的银光不同,那金丹的光华似泛着炙热的温度,耀眼得让人几乎无法久视。
剪银眯着眼凑上去舔了舔,抬起头惊讶道:“咦,竟然是甜的!”
不用想也知道,这定然是雾年的体贴心思,绵枝一阵牙酸:“总归对你身体有好处,快吃了吧。”
于是小蛇嗷呜一口把金丹吃进了肚子,一边砸着甜丝丝的信子,一边十分宝贝地扣好了锦盒。
那小仙童谨遵龙神之命,并未说出丹药的来历,因而两人也只以为这是颗珍稀的上品仙丹,知它有神效,却不曾想这神效竟来得这般飞快、这般汹涌。
起初还未有异状,待那金丹在体内缓缓化开,剪银突然感到心口一阵剧烈震颤,不疼不痒,却仿佛瞬间穿透了他的整个魂魄,夺去了他的呼吸和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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