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最后一次见面,尼尔六十岁。接近春天,尼尔刚过完生日,乔舒亚还差两个月就六十岁了。在百老汇大街附近的餐厅里,位置在大厅中。他们年轻时那么漂亮,总是目光的焦点,分享了太长的时光,他们似乎共享了许多习惯,或者是默契,当人们看着他们在一起时,仿佛在看一段多年前的电影片段,他们的对话和动作,仿佛事先排练过无数遍,仿佛有其特殊的轨道,不能被改变。而如今尼尔还有着岁月的眷顾,乔舒亚却病态地衰老了。
乔舒亚说他已经退休了,准备搬回洛杉矶。尼尔想起了道格拉斯,三十多年过去了,他依旧没有忘记道格拉斯。乔舒亚像是明白尼尔所想的一样,微微一笑,望向窗外,现在向你说生日快乐大概不算太晚吧。我想今年的春天迟到了。
那天他很少说话,似乎思维不太清楚了,带着老年人特有的表达方式。尼尔几乎是恶毒地想,乔舒亚不再完美,他不应该在抱有太多的幻想和情感。
道别后他独自走了一段路,树枝上没有一片新生的嫩叶。乔舒亚说春天迟到了,好像他的生日就是应该是春天到来之时一样。他的生日并不是某种奇妙的天气预报,并不会那么准确,但乔舒亚把这当成一种准则。
乔舒亚的生日在夏天,尼尔想,从那天开始玫瑰就陆续凋谢了,有时准,有时不准。
作者有话要说:
☆、05
05
尼尔五十八岁的一天清晨,在洛杉矶,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乔舒亚,以为他们仍旧生活在一起,他在盥洗室镜前拿着剃须刀,头疼得无法下手,他忽然说:乔舒亚,可以帮我从包里把阿司匹林拿来吗?
没有回答,他又呼唤了一次乔舒亚。他看着镜中的脸,发觉自己流下了泪水。他打开水龙头,无声地哭泣了五分钟。他不记得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眼泪的咸味让他感到极其陌生,像是某种毒药。
前两天他来到洛杉矶,洽谈收购事宜,是一次非常和平的友好收购,对方公司的助理准备了各种资料,尽心尽力,虽然年轻,但考虑却很周到。昨天下午尼尔离开时,助理陪他一起坐电梯,只有他们两个,尼尔忽然发问:你很了解洛杉矶,对吗?
助理以为他想借这次出差到洛杉矶逛逛,又不愿意去看那些俗气的景点,想向自己打听一些特别的去处。是的,先生,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四年了,很荣幸可以向你介绍一些地方。
不需要,他记得乔舒亚与他谈论过的洛杉矶,乔舒亚喜欢看电影拍摄场景,看他们如何造梦,他说,他总是在角落看着,然后发笑,而好莱坞和西区则是他高中时代的游乐场。
尼尔忽然俯下身,颇为严肃地对小助理说:我的意思是,给我找个女人。
虽然这种事很符合他对有钱人的看法,但是发生在他对之刚升起几分敬意的尼尔身上,他有点接受不了。尼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好的,价钱不是问题,我付账。
如果小助理稍微熟悉尼尔,就该明白他喜欢用这种严肃的神色开玩笑。不过做足了功课的他,漏掉了最基本的一条,纳撒尼尔威尔森先生是个像意大利螺旋通心粉一样弯的同性恋。
尼尔也没料到这个工作如此之认真负责的小助理会忽视这一点,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的确是极其认真负责的。面对当晚出现在酒店套间门口的女人,尼尔不得不承认她真的美极了,那又怎么样呢,他唯一能和她做的就是喝杯红酒聊聊天。
请进。尼尔领她进来,然后关上了门。是个拉美人,她穿着得体的黑色套装,化了一点淡妆,黑色的卷发披散着,随着她的步伐轻轻地摆动着,满满的都是风情,还散发着幽幽的香水味。不过尼尔没什么感觉,给她倒了杯水,然后请她坐在沙发上,自己则回到书桌前。
尼尔感到非常尴尬,他猜对方也是如此。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她微笑了一下,佩内洛普。
这名字有点拗口,也许叫做佩妮更亲切些,不过她那副南加州口音却把它念得很动人。尼尔不知道干这行的都喜欢起些什么名字,不过这肯定不是真名。尼尔。我很抱歉,我必须看完这些文件,还差一点,请等一下。尼尔觉得自己应该请她回去才对,但是太尴尬了,他一时开不了口。
房间里灯都被打开了,某种意义上,缺乏良好的气氛,但佩内洛普能很清楚地观察尼尔,他看上去年纪比自己大很多,不需要借助眼镜就能阅读,头发依旧是耀眼的金色,并不显得苍老。
然后门铃响了。
佩内洛普好奇地望向尼尔,对方则回给她一个故作镇定的表情,看来是被我太太发现了。她也镇定地把嘴合上,虽然从业几年也没碰过这种情况,但她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尼尔又说:别想着躲起来,或者沿着水管爬下去。请去把门打卡,佩内洛普。虽然这个要求有点不合常理,但佩内洛普还是镇定地起身,走向房门,犹豫地把手放在门把上,又听他补上一句:她应该不会带枪的。
佩内洛普鼓起勇气一把拉开门,然后发觉门外是推着餐车的服务员。服务员古怪地打量了她一眼,然后听尼尔的吩咐,默默地把红酒和水果放在餐桌上,打开瓶塞,转身离开。
怎么回事?
尼尔假装正在收拾文件,但没有忍住嘴边促狭的笑容。开玩笑的。他看向佩内洛普,对方没有了那种职业性神情,乌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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