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栏,你手上的是什么花?
冯栏是我早在阳间时用的名号,到了地府里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唤过我了,能知道我这个荒废已久的名字的,怕也是百八年前就认得我的同僚了。
我哼了一声,依旧垂头弹着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在地府里供职许久,我从未见过谁与谁之间还能谈什么情分的。
你不认识,我自然也不认识。我玩够了那朵红花,才拍拍屁股下面的尘土起身。
这一转身,我才慢慢悠悠、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位同僚并非是我早就认得的。
瞿有成,你怎么、怎么还没去投胎?眼前这幕略有些冲击,我不禁舌头打结,话也说不太利索。
比起我的局促,瞿有成就显得自若多了。他折下被我玩得蔫蔫无力的花朵,在鼻下一嗅,似闻得它若有若无的幽香之后,才慢慢道:这花开在这里想必也是花中的巾帼女子。
随你怎么说吧。我搓搓手,和瞿有成、和所有在这里当值的鬼差鬼兵我都谈不太来。避免尴尬,我纵是好奇瞿有成一别之后的遭遇,我也只能搓着手踏着步子,往阎王殿的方向溜达去。
冯栏,阎王殿我等是不能去的。
我又不得不在和瞿有成相距五十步之遥的地步停步。
他手里转着那朵残红,忽然一笑,像是多年的旧交一样,和我寒暄:冯栏,没想到你每每送魂魄入轮回时,也就那么几句话。
我当时看着他那抹提上嘴角的笑容,看得怔忡不已。在四周俱是烈火炙烤与血肉横飞间,毫无防备地看到那么真挚的一笑,我想你们会和我有同样的感受。
我那时脑中唯一闪过的,便是阳间里芳菲遍野的盛况。
春风拂过绿梢头,白玉梨花满地开。
我仿佛回到了从前的年代里,脚下踏着的是一双娘亲缝制的新靴,走过梨花铺上的石阶,耳里回响着的是树叶和落英被踩出的沙沙和咯吱声。
没想到瞿有成这一笑,会让一个习惯了睁眼闭眼都是血肉模糊的一团烂肉的我,有些想念从前在阳间闲散的生活。
我这一怔,便就忘了回答。
瞿有成安步走来,熟稔地捉住我肩头,道:冯栏,等会儿送过手头这两个,咱俩喝酒去,就在这奈何桥边喝。
没想到这一叫我雾里看花看不透的再遇,倒成就了我和瞿有成的结交。我与他双双送过新魂入轮回,便就各自提着一坛百忧解在桥边相会。
瞿有成先干为敬,他一口闷下碗中的烈酒,不等我问他为何看上不去不似从前那般痨病缠身,他就率先答道。
当日入了阎王殿之后,说是我在奈何桥上捅的篓子算是一桩大过,若要轮回,就要被赶去那畜生道里,我就自请做个小小轮值鬼差了。
我笑眯眯地和他碰碗,一时得意,碗中佳酿都给我碰洒了不少,没想到我,那时我吓唬吓唬你的话,还差点成真了。
险些就叫你一语成谶了。瞿有成也不由得开怀一笑,朝黄泉里投了块人骨,还好那时公孙宴也劝着我。
我不禁皱眉思量,可惜酒劲上脑却也怎么都是一团浆糊,这事儿和公孙宴有什么搭界的?闹不明白,呃,真闹不明白。
瞿有成斜眼打量着我,眼中带着促狭的笑,蓦地打出一个长长的酒嗝,他揉着肚子才和我悠悠地道来他和公孙宴间不为人知的故事。
瞿有成被押去了阎王殿之后,确如他所言那般,重新清算了在下一世转世投胎前的功过。他在阳间时本是从商人家,没做什么丧尽天良之事,反倒是被人倒打一耙,弄得家破人亡。所作所为,无功无过,也是勉强能再投个平凡人家的胎的。
可岔子就出在他上奈何桥之后。
经他这么一闹,几个一起将入轮回的新魂也像是受了蛊惑一般,死活是不肯喝过孟婆汤。阎王老爷一听,为之大怒,速速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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