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想不起此生何生,此处何处。
天象是蒙蒙亮,屋里的光线也不强。
飞天试著动了一下,一向都容易疲倦,早上尤是。
但是今天好象特别的倦怠,胸腹间薄薄的有些凹陷,腰软得直不起来。
飞天侧头看的时候,才发觉今天这种极不正常的怪异感来自何处。
平舟不在身边。
这些天总是相伴入眠,形影不离的平舟,已经起了身。宽大的床榻上只有他一个。
习惯真是最可怕的东西。
屈辱可以习惯,伤痛可以习惯。
温柔的陪伴,不知不觉就已经上瘾了麽?
是不是寂寞了太久,所以对温柔分外没有抵抗之力?
撑著身体坐起来,这样简单的动作也令他气喘吁吁。
身体虽然一直不是太好,但是象今天这样虚弱还是头一次。
眼前金星乱舞,飞天靠在床头,虚弱的闭起眼。
平舟一直在安慰他,可是没道理伤病久久不愈。
身体软得象一个破了口的气球,干干扁扁,一点气力都没有。
好象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某个深处,失去了什麽。
象是在身体的深处挖去了一大块很重要的东西一样,茫然若失,又奄奄无力。
头发有些微的水气。
沐浴过後的淡淡的清新味道。
飞天不记得自己有沐浴过。
实际上,昨天的记忆茫乱而短暂。
昨天……
关于昨天的记忆很迷惘。一早的时候与平时一样,到了午後的时候突然浑身无力,平舟有些慌乱,给他喝了汤药,後来慕原来了……再後来的事情,全无印象。
似乎是昏睡过去了。
伸手攥著床柱想起身,才刚刚挪动一些,就觉得天旋地转,身体完全不由自主象是一块石头般沈重,撞在床头,帐鈎晃了几下,撞在床柱上,轻轻的响声,一下,再一下。
“飞天。”平舟急急的冲了进来:“你别乱动。”
被他抱住,小心翼翼的放下,卧在枕头上。
飞天睁著一双眼睛看他。
平舟的面容有些憔悴,眼睛下面有明显的青印。飞天看著他掖好被角,手摸到额头来试温度,慢慢的说:“我快死了麽?”
平舟立刻说:“胡说什麽。你只是一时气血亏虚,调养几天就会好的。”
飞天苦笑:“到现在你还要骗我。从两百年前我第一次变成龙身之後,龙脉慢慢由浅而深,功力也日渐深厚。可是这些天来,却越来越是浅淡,现在……”他慢慢从被底下伸出手臂来。有些苍白细瘦的手臂上毫无瑕疵:“根本是全部消失了。族长他们曾经说过……龙将死时,龙脉全褪……你们,一直瞒我,我自己心里却是有数的。”
平舟的手还按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叹息:“龙族的事情,你不知道的还多著。龙脉浅褪也不是只有在将死的情况下啊。飞天,你自己想一想,从我们认识到如今,我有没有骗过你?有没有对你说过一句诳语?”
飞天慢慢的摇摇头。就是这样轻微的动作,都令他眼前一阵发黑,胸口闷得喘不上气来。
“这就是了。飞天,如果你真的是死期将至,我也决不会把你放在这样一所宅子里沈闷度日。我会问你有什麽最想要做的事,有什麽最想去的地方,即使你的性命只剩一天,我也会让你过得开开心心,绝对没有闲暇去寂寞或是伤愁……”额上的手慢慢滑下来,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平舟的眼光中爱怜横溢,低下头来在他额角轻轻一吻:“你会慢慢好起来的,相信我好麽?”
飞天轻轻嗯了一声。
平舟的温柔让人无从招架,一池泉水,软热宜人。
除了在其中沈溺迷醉,没有别的选择。
“汤药差不多好了,喝了药,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啓程,和慕原一起去隐龙。你慢慢调养,会很快好起来的。”
飞天皱皱眉:“还要喝药?”
平舟微微一笑,本来有些疲倦的面容上象是晨曦春晓般,一瞬间让人觉得容光不能逼视:“这次的药不同,煎的人很用心,道也不苦。”
他扬声说:“把药端进来吧。”
外面脚步声细碎,飞天先闻到了药香。
天色已经比刚才亮了许多,有人端著托盘,盘中盛著碗药。
飞天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那进来的人,坐直了身体。
那人走到床前,屈膝跪下,把托盘放在矮几上,端起药碗送到了飞天的嘴边,笑中带泪,手微微有些抖:“殿下,请用药。”
飞天嘴唇哆嗦著,一滴泪落下来,滴在了热气袅袅的药碗中。
声音抖得自己都觉得陌生。
“汉青。”
汉青的眼泪流到了腮边,
“殿下。”
平舟轻轻抱著飞天,向汉青微笑:“别光顾著发呆,药给我。”
汉青飞快地抹了一把泪:“不,我,我亲自呈给殿下。”
飞天咬著唇,笑得欢畅,眼泪却流的急:“我早就不是殿下了。”
汉青把药碗递上来一些:“在我心中,您永远是我的殿下。”
那微微有些酸苦的汤药,并没有想象中难以想象。
飞天就著汉青的手把药几口喝完,平舟腾出一只手来,拿丝巾爲他擦拭嘴角。
“好了,两个人见了面相对流泪,让人看到了还以爲是要离别呢。明明见面是喜事,别再哭了。汉青,替飞天把脉。飞天你也是,身体现在正虚,还要流泪,更伤元气。要知道你现在这麽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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