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因为门禁的缘故,他们必须乔装改造连夜回到京城,也顾不得集市上淘的那些小玩意儿,陶雪庵才想都丢了,男人却抓住他的手,他说,“都留着吧。”
陶雪庵没有说什么,心里却一阵酸涩,他总是把他当做孩子哄,可是他早就不是孩子啦。
他们秘密潜回京城是第二夜凌晨,他们三人站在太和殿的石阶上,天光熹微,还有一个时辰就是早朝的时辰,天正在一点一点的亮起来。
陶雪庵知道他等的那人就要来了,他的一生这样平淡无奇,似乎都是为了等待这一刻,夜风猎猎,将少年的衣袍吹得四下翻飞,他极目望下去,那石殿之下熙熙而来的临朝的文武百官。
少年有些急躁,“那位怎么还不来。”等到文武百官都拜上殿来,他们可不都露陷了吗?
他凝视看着少年,郑重又贪恋,似乎是看一眼少一眼。
半响,陶雪庵没有得到答案,想回过头来问慧禅。
“臣,南淮徐稷,拜见太子殿下。”
那僧人朝着眼前的人跪下身去,行的不是佛礼,而是一个朝廷三品武将的礼。
接踵而来的是太和殿下拜倒在他脚下山呼千岁的文武百官。
“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第10章十、偿情
十、偿情
陶雪庵耳边轰鸣作响,似乎很长时间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被万人簇拥着,一步步走向宫殿的最高处,千万双眼睛都在看着他,猜疑着他,依仗着他。
可是又不是看他。
他觉得荒谬又可笑,他知道的,大晁储君,单名宸,不是他陶雪庵。
礼官诵读着缓慢繁杂的礼仪仪式,他坐在那个位置上百无聊赖,想要从千万双眼里找出一个孤星,可是他找不到,就算了吧。
耳边似乎有风,风起于南墙。
——天枢五年,景隆帝薨,太子李宸登基称帝,少帝在位十年,碌碌无绩,后世亦以“十年庸帝”侃之。
很久以后,陶雪庵每每回忆起困于宫闱的十年,时常恍惚以为是一场梦,而这场梦,始于那一年夜航船。
“我是南淮徐家的后人。你应该听说过南淮徐家的吧。”和尚如是说。
开元皇帝出生草莽,据说当年落魄时在南淮呆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南淮还没有徐家,只是一个草台戏班子,他与戏班班主有一段不为人道的交情,危难时,更是交托幼子后世,后来开元皇帝发达了,感念这一段恩情,亲赐戏班中二十八个孤儿班主的徐姓,几百年过去,这些徐姓后人足迹已经遍布大江南北,高官显赫,贩夫走卒,无所不在。
南淮徐家,其实并不是一个姓氏,也不是一个世族,而是一种身份,和尚告诉他,“南淮徐家,世世代代都要效命于东宫之主,我的父亲姓徐,母亲姓徐,所以我也姓徐。”
“南淮徐家,生来就是为了守护东宫,东宫危,徐氏必出,也是那一年,我接到嵩阳的那一件事。”
“所以,嵩阳一案是东宫所为,可是不对……”那个时候景隆帝虽然已经在位十六年,却无所出,哪里来的东宫之主呢。
慧禅摇头却又点头,“当然不是太子,却与太子有关,你不觉得奇怪,先帝在位十六年,后宫妃位的也有数十人,怎么会一无所成呢……正是那一年,先帝颇为宠幸的姚妃忽然有孕,这一切本来顺利,如果嵩阳夫人没有进宫。”
“嵩阳夫人是姚妃的亲妹妹,后来嫁给了肃北侯家的三公子,那时也怀里两个月身孕。”
“所以说当时姚妃并没有怀孕,她想要嵩阳夫人的孩子李代桃僵?结果被陛下知道了,才招来了嵩阳夫人一家的灭门惨案。”陶雪庵眼眶微红,隐忍道。
“当年嵩阳夫人一家的死,有各方面的因素。不仅跟姚妃的事情有关系,更是因为当年的老侯爷被严党策反,萌生了反意,你想啊,当时姚妃虽然受宠,先帝雷霆手段,又怎么容忍这种事,姚妃无所出不奇怪,可是十几个妃子都无所出……”
“所以一切都是先帝安排好的?”
慧禅沉默,忽然道,“太子殿下让我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你,如今大晁内忧外患,严党阉狗,他需要时间重理河山。这是太子殿下留给你的信,你看后,决定留下还是离开,我们都尊重你。”说完,就要离开。
“对了,小庵,你哥哥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慧禅忽然回头,他说,“当年嵩阳……你阿娘曾经给你们兄弟俩取过小字,你叫做……”
陶雪庵却摇头,“不重要了,真的。我是陶雪庵,我知道。”
慧禅看着少年红着的眼,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终于难以说出口,当年的事情不得已而为之,无愧于天地,可是终究亏欠了眼前这个少年……他又有何颜面去规劝他留下——他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告诉少年,他也曾姓徐。
陶雪庵看完了信,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那素袍僧人不言不语,安静的如同一座佛像,他做和尚不成体统,此时却最是像一尊佛……少年和他对视了一眼,轻飘飘道,“你怎么还在这里?等着我留你下来吃饭?”
“……”
“我……小庵……”他苦笑着,“欠了谁家的债,终究要还。陶雪庵,你知道我在等什么的。”
“我等着你来杀我。”
和尚站在风口上,风将他的衣袍吹起,陶雪庵觉得自己有些记忆似乎回来了,他的手温暖而厚实,曾经牵过天真不安的孩子,孩子朝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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