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啊!快快照耀吧!
照得炫目炽热,就像铜镜那样地闪亮耀眼;就像硬币那样地圆满无缺……
明明天气就已经很热了呵,每次想起来都忍不住笑出来。
时间过得真快,从那天算起已经一年多了,他想。
离开半年多,不是没有期待过习近勋来找自己,但他更清楚那个男人不可能也没必要这么做,又不是在演偶像剧,男主角幡然悔悟,到两人初识的地方挽回女主角。
现实生活里哪来这种老梗的情节发----
「不、不会吧……」章宇恩瞪大眼看着前方,停下脚步不敢再接近自己的家。
似曾相识的场景----相同的户外法式篷,深红色底布写着奶油乳棕色「y」的店名,底下站着两个人,一大一小。
不同的,是这次不是遮阳,而是避雨。
不同的,是那家店已经归他所有,是他的家。
不同的,是那大的男人已经没有坐在轮椅上,他的双臂扣着拐杖,站得笔直。
站起来了!他站起来了!狂喜像大雨哗啦灌进心里,章宇恩差点冲上前抱住他。
但他没这么做。说得更确切一点,是在踏出第一步的时候想到过去的事,连忙从喜悦中清醒。现实生活没那么老梗的情节,他提醒自己。习近勋突然来找他一定是有什么事。
但----太好了,他能再站起来。
章宇恩还是忍不住唇角上扬,笑了。
习近勋贪婪地看着不远处忽然呆站在雨中的章宇恩。
那张脸依旧挂着清朗的笑容,彷佛没有什么能将他打垮,一如他曾说过的,自己有比杂草更杂草的生命力,怎么都踩不死。
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活下去,想办法让自己好过一点。
事实证明,他做到了。
雇人调查他这半年多来的状况,先是惊讶他离开他之后搬到这来,而后不得不承认,他一直努力让自己快乐地生活。
撑着伞站在雨中的章宇恩忽然有了动作,朝他们深深一笑,走了过来。
习近勋愣愣地看着他走近自己、经过、错开视线,最后停在侄女面前,蹲下与她平视,开口说话:「嗨,可爱的小姐,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直到听见声音,习近勋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起就屏息以待。
心脏,在呼吸换气之间忽地感到一阵窒痛,在痛中发现----
他好想他!
「嗨,可爱的小姐,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听见她章哥哥的声音,习又宁抬起湿漉漉的小脸,额头前散发汇聚的雨水随着她抬头的动作流进眼睛,她用力地眨了眨眼,挤去让她眼睛痛痛的雨水,不知道台北天空的酸雨让她一双眼红通通,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
红嫩的小嘴一抿再抿,嗫嚅了几回,生怕说出来的话被大人打了回票,但不说自己会好难过好难过。
小脑袋犹豫地抬起、低垂,重复了两三回才开口,一个字一个字好慢好慢地说:
「章哥哥,可以带我跟叔回家吗?」
「小傻瓜,又不是不知道路,叫辆出租车就能回家啦。」章宇恩故作轻快道,一边抹去小女孩脸上的雨水,整整她湿透的乱发,勾到耳后,动作十分熟稔。
「可是、可是----」习又宁有点急了,回头看她叔叔一眼又转了回来。「可是大家没有在一起就不像家……没有章哥哥就、就不是家了……」
「……是谁教妳这么说的?」
「没、没有!」习又宁用力摇头,抓住自己最喜欢的章哥哥凉凉的大手。「叔说不能说是他教的,他还说如果让你知道是他教我说的,我们就不能把你带回家了!所以----所以是宁宁自己说的!」
……傻孩子,妳什么都说了……
「宁宁是乖宝宝。」章宇恩侧脸,亲吻小女孩的嫩颊。「诚实的好孩子。」
小女孩嫩嫩的脸颊泛红了,心里忐忑着。
习近勋忽然很嫉妒自己的侄女,一双眼带着火气,狠狠瞪着习又宁的右颊。
该死的,为什么要亲她!握着单臂拐杖的手紧了紧,隐忍着忽然发难的嫉妒。
他很想、很想抹去方才落在她小脸上的吻,想抓起那个蹲在她面前和颜悦色的男人,想咬住那两片刚贴上女孩脸蛋的唇,想将这个到现在还没看过自己一眼、彻底无视自己的人搂进怀里狠狠地吻住,想----
想告诉他一切都结束、都过去了,想让他知道他没有对黎家出手,黎成锋运毒被抓、黎氏海运破产倒闭是他们自己造成的,与他无关,还想说他留下的便利贴他全留着,反反复覆看到都背了下来,还想----
想问他,如果自己向他道歉是不是能----回到他身边……
但习近勋什么都没说,不,应该说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从蹲着的章宇恩站了起来看向他的这一刻,习近勋狼狈地发现自己脑袋一片空白,方才转过的念头全都忘了。
在四目交会的瞬间,才强烈地意识到这半年多以来自己有多么想他----
沉默的两人不知道此刻彼此竟有着同样的想法。
「哈啾!」底下,小小的喷嚏声敲醒了不自觉凝视彼此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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