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一缠,轻轻松松就将那只气球拽到了他的面前。他眨了眨眼,抬头看向来人,然而正值中午,悬在头顶的太阳光线实在太过强盛。那人背光而立,他眯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因此只能接过气球,细声细气地说了句“谢谢”。
那人没有回答,仅是低下身,将那根丝线一圈一圈地绕在他的四指上,还打上了一根秀美的蝴蝶结。
接着他妈妈的声音传来,是在说,阿珏,看这里——
他讷讷地转过头,就听见相机“咔嚓”一声,于是这段回忆被永远地尘封在这张照片里。
蓦地,衣柜里传来轻微的窸窣声。
思绪也因此飘回了现实,他放下相框,手指漫不经心地在桌面上敲打着,窗户并未关紧,从中偷溜进来的微风将蓝色的帘布吹起,时不时展露出外面已经进入傍晚的天空,天际是荧光粉,散布着烟紫色的云团。
一切看上去都很寂静。
如果不是因为这张照片,他甚至都忘了过去有这么一段经历。
原来他们早就见过面啊,只不过双方都忘了而已。
第四十六章
成珏从花店买了一束梨花,花瓣洁白,还沾着水珠,店主说这些都是他清晨时剪的,还很新鲜。
九点的时候,恰巧过了上班的高峰期,因此公路上的车辆行人并不算多。他轻易地拦到一辆显示“空车”的出租车,走了进去。
司机不怎么善聊,他从后视镜瞧见成珏抱着花束、过于安静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小伙子,不要太难过啊。”刚才上车的时候,他报出一串开往墓地的地址,着实让他一愣。
成珏摇了摇头,说:“并不难过。他们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我早就看开了。”
“这样啊,是......你的父母?”
“嗯。”他点头,“亲眼看着他们死的,可是当时自己十岁出头点儿,什么事也做不了,觉得自己很没用。”
“别怪自己,人就是要想开点儿,你看我这种每天干体力活儿的,也没有抱怨自己当年为什么不好好读书啊,读个好大学赚钱养家啊......”
司机像开了话匣似的说了一堆话,听得他嘴角不禁带了点笑意。
没想到平常那些尘压在心底深处的伤疤,在跟一个陌生人谈及时,却是以这种轻描淡写的方式说了出来。
好不奇怪。
明明是快到夏天的季节,到至墓地之后,周边的环境仍是有些阴冷。
其实这里于他而言并不陌生,以往的清明他总会来这儿为他父母扫墓,甚至在他病情最严重的那一年也不例外,然而他在美国居住了四年,有过无数次回国的念头,但是学业与身体的双重压力之下让他不得不放下这类的想法。
他走到了他爸妈的坟前,轻声说了句:“我回来了。”
地上仍有几片半枯萎的梨花花瓣,他弯下腰将那束开得明丽的梨花放下,正身而立。原本一路上准备了许多关于他这四年来的经历要跟他们说起,话语辗转在喉头半天,他却迟迟未发出半点声响。
隔了好久,他才开口道:“最近,我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疑问。”
“总觉得要找个人出来喝个小酒,借着醉意谈谈心什么的,但是想想我似乎没什么朋友,可这样憋着总是会难受的。”他低声一笑。
“本来想说一些我在国外的生活,到了这儿之后,我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一些充斥专业术语的讲座与试验,想来你们也不爱听吧。”
“倒不如跟你们说说自己的心事。”
回到家后,他刚从口袋里取出钥匙,一个苍老浑浊的声音便同时从身旁传了过来:“你、你是......阿珏?”
他放下手,转过了身,只见一个双鬓已经花白的老人倚靠在门框上,发自内心的微笑让她脸上的皱纹愈发深刻,欣慰道:“果然是你。都这么大了,想到上回见你我还四十多岁,如今都已经六十了,真是老了啊。”
他也朝她笑了笑,道了声:“阿婆。”
阿婆乐呵呵的:“进屋坐坐?”
“那打扰了。”
小时候他爸妈不在家的话,一直都是由这个阿婆来照顾他。她丈夫死得早,在她结婚的没几天就因为一场泥石流去世,而她生在一个四面环壁的山沟中,上一辈人灌输的封建思想已经在她脑中根深蒂固,所以她宁可守活寡守到底,孤老一生,也执拗地选择不改嫁。
小孩子总是会被一些色彩缤纷的糖果与冰激凌吸引,他也是如此。年幼的他总喜欢跑到她家玩耍,偶尔还会吃顿晚饭,仍记得她腌制的醉蟹十分可口
阿婆一个人在这间一百二十平的屋子里住了近四十年,即便是现今房价涨得这般离谱,她也仍旧不愿拆迁。倒不是她不贪图物质给予她的财富,而是好不容易跟这座房子产生了些感情,又要搬离到另一个地方,孤零零的一个人,做什么都要从头开始。人终归是恋旧的动物。
入门便听见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阿婆慌慌张张地走到了一张白色的摇篮上,咿咿呀呀哼着一段小曲,双手搭在床边上,轻柔地摇来晃去。
很快地,那阵啼哭声止住。
他好奇地走过去观望,一眼便望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被小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颗脑袋,眼睛闭着,一排睫毛搭下来落成一道柔软的阴影,嘴巴无意识地微张着,看上去奶里奶气的,可爱极了。
阿婆用气音说:“这是我侄女的女儿,她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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