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不接。
过去有过接触的对象原来都有了固定交往的人,在顾言襄重归单身的日子里,他们却被月老垂青了。和陌生人肉搏pp上寻觅了几个小时,最后在令人吐槽都无力的年轻人的撩骚对白中睡着了。
“喂?”
生日当天,他被哥哥顾子楷的电话吵醒,懒在被窝里的他声音嘶哑,头痛不堪,可在电话那头出现另一个人的声音时,他的意识就立刻恢复了敏锐。
“他在你旁边吗?”
顾言襄心念电转地说。
“不在。”顾子楷慌忙掩住rex的嘴,手机却被对方直接拿走。
“找我有事?”rex问,声音笑嘻嘻的。
自从他们分手后,他在顾言襄眼里就硬生生碎成了两面,一面是没一句正经话的似敌似友,一面是时而认真时而情深却永不回头的负心人。
“嗯。有事找你。”顾言襄镇定地说,心脏却跳得厉害。
“那晚上一起吃饭?我来接你?”
rex问得异常自然,未经思索似的,仿佛两人真是什么狗屁朋友,约饭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不用。我自己开车。七点半吧。在……”顾言襄想了个地点,无视了顾子楷在那边的大惊小怪,待rex答复他“好”,他即刻挂了电话。
七点十五分,rex提早到了与顾言襄约好的地点,这是全市资格最老的西餐厅之一,除了拥有风雨飘摇的历史,父子三代全部担任主厨的传奇以外,店内还配备颇负盛名的管弦乐队。
餐厅的面积在如今这个黄金地价的年代显得异常豪阔,而在民国年间,这里也曾是政府宴请海外友人的重要场所,w市烜赫一时的名流们在家举办宴会,只要是席间要吃牛排的,就非得说一句还是本店的正宗。建国后,这里依旧繁荣,苏联芭蕾舞团到w市演出《天鹅之死》,由于餐厅离大剧院很近,落幕后的天鹅们不及卸妆、只在白纱裙外罩一层猩红披风便婀娜前来。话说当晚群芳璀璨,天鹅们舞动着纤长的脖颈、纤细的手臂,在走廊里裹起阵阵香风,一位小伙子,那时他才十二岁,因为个子高,身板壮,家里又有两个幼小的弟弟,老板见他可怜,便收容他在店里学习厨艺。那夜这位小学徒躲在厨房,从门的缝隙间窥见天鹅中最美丽的那一只,她的步态那么轻盈,身段那么优美,柔白的皮肤比珍珠更熠熠生辉,星眸含情,眼波流转,目光使贫瘠的荒原开出玫瑰,哑子都要为之高唱《爱情万岁》,小伙子的呼吸急促着,瞳孔缩小,天鹅经过了他,他像仰望女神那般,原本挺直的背脊佝偻下去,高大的个子霎时变成个侏儒,被她的爪子踩在脚下,四肢都臣服了,只有脖子还伸得长长的,唯恐错过她的每一滴倩影,哪怕上面写满了高傲和嘲讽。忽然,就在他师傅把他从梦中叫醒,骂他小懒子,快干活时,天鹅无意识地回过头了,媚眼热情似火地在他身上一瞻,仅仅是这一瞻,以秋水为神,将过去十二年里倾轧着他命运的,本不该是一个少年该承受的苦难瞬间飘飘然化为了华美的乐章,他仿佛听见了店里的交响曲在他耳旁欣然奏响,他的精神极度震颤着,激动使他忘记了捏紧手中的盘子,白瓷摔在地上裂得粉碎,小伙子却还全心全意地陶醉在天鹅巧笑倩兮的红唇间,她两腮的那对梨涡哟,像是有盛不完的甜蜜。然而使少年忘却凡尘的那一瞥,在这之后的几十年里,又使他堕进了从前未经受过的新的痛苦,以后的每个冬天,当天鹅停在湖边休憩时,他必远远地望着其中一只……这些情节后来被一位本地作家写进他的短篇小说里,小说中带有明显资本主义烙印的审美情趣与感情倾向使他在文化大革命的二十年里受尽迫害,餐厅一度沦为革命的舞台,批判取代了美食,正红消灭了猩红的桌布,洁白的玫瑰。
rex走进餐厅时,他依稀能感觉到周遭经典到有些孤僻的旧日气息,改革开放后,这里作为市委重点培养的民营企业,生意却一直不见红火,老顾客们时隔多年再次走进店内,品尝到的往往是与大厨用心截然相反的辛酸苦涩之味,两三次后,故地的味道就变复杂了,不复以往享受的单纯,倒不如龟缩在回忆里,拥有一方窄小却满足的天地。新顾客或许头两次爱来尝个鲜,可时代毕竟在变,不说一代与一代口味上的不同,人们只要有钱,一天来吃一次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奢侈一旦成了家常便饭,就也从此远离了惊艳,加之选择的大大增多,过去那种喜爱把心头好神化的、坚持的风气,在当前的环境里已近乎被淘汰了,可是,正应了那句傻白甜的鸡汤:“世界上总有一个人喜欢这样的你”,在商人们纷纷求新求变,甚至连床都进入餐厅的现实中,这样一家把坚持传统贯彻到底,爱之愈命的馆子却意外获得了rex的垂青。他觉得它就像个食古不化的老头儿,甚是可爱。
墙面上每几步便能见到老板昔日与政商界名人的合影,也有曾经红极一时的大明星,rex边等着顾言襄,边掏出烟来任目光游移在这道时间回廊中,照片上那些或咧嘴大笑、或抿唇自矜的黑白影像,在菜肴的香味间仿佛也多了一丝烟火气,它们同样望着来往的众生。rex想,其实没有什么能拒绝时间对自身的改造,尽管这变化如此细微,但对于某些年岁与餐厅同长的食客来说,比如他的祖父,随手便能指出哪一块墙是新砌的,哪块玻璃的颜色又比原来略浅,这些忠诚又难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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