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往元春住的屋子去的——老二家的,你可明白我这意思?”
王夫人心中悚然一惊,百鸟朝凤,老太太这意思是……
她面上神色都变了,仔细思忖一番,方道:“这个,还未曾问过老爷的意思——”
“问什么老爷的意思!”贾母猛地用拐杖锤了锤地,“若不是他们没一个成器的,我又何须想出这个主意!这满府的男儿,竟只出了珠儿一个爱读书的,偏偏又是身子弱。总不能让我把这全部的重担,全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罢!还是说,你们非得折腾死了我这把老骨头才肯罢休?!”
两个媳妇均是一惊,忙盈盈福身,口称不敢。
贾母也觉得疲惫,又靠回榻上,慢慢道:“我如何愿意把元春送去那等见不得人的去处,只是眼下,竟是再没有别的办法了。昨日又有了那样的征兆,元丫头又是个懂事知礼的,正竟是上天注定的一条路吧?”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那一瞬间张氏觉得她苍老了许多,眼角眉间都是掩饰不住的疲惫的气息。
她忽然间便有些懂了这个自自己进门后就没给过自己好脸色的老人,府中男儿无法撑起门户,这后宅之中的女人若不算计多一点,又要怎么存活下去?只是拿女孩儿去做交易,就算换来了荣华富贵也注定不能长久,因此一时间也是静默无言。
贾母看到她垂眉不语,登时又想起另一件事来:“对了,你今日遣个会说话的人过去,把琅儿接过来。贾家的人,放到北静王府算是怎么一回事?”
张氏应了,她心下原本也就有这个打算。这一日离了贾琅,真真是茶思饭想牵肠挂肚,那儿女便是前世的冤孽,哪里是解得开的。
而与此同时,粉嫩嫩的贾琅在襁褓中打了个哈欠,也慢慢睁开了眼。
入目是雕满祥云纹的房梁,似乎和日常见着的不太一样。四周望去则俱是黄梨木的床几椅案,大气却又不过于富贵,收拾的也颇为清雅,与贾府的富丽堂皇截然不同。
他迷茫地眨眨眼,随后想起,自己昨日迷迷糊糊间,似乎是被那北静王世子抱走了。
所以说,眼下,自己是在北静王府?
惦念着母亲还不知是如何担忧,他伸展着藕节似的双臂,咿咿呀呀出声。
来人呐,快来人呐!
门帘被掀开了,进来的却不是奴仆,而是个身形修长的少年。一双眸子如同寒星,让人觉着过目难忘。
正是昨日的北静王世子。
水溶走到床前,看到那粉嫩嫩的团子果然已经醒了,就俯下身把他抱起来。贾琅恍然在他胸前闻到了淡淡的清雅的莲花香气,觉得甚是好闻,不由得多吸了几口。
他皱鼻子使劲吸的模样看着愈发可爱,惹得少年微微一笑,问道:“可是饿了?”
贾琅下意识便想点头,可想想,自己猜刚刚满月,哪能表现出来,顿时便绷着小脸装听不懂。
这一下,水溶又笑了笑,伸手在那如墨的胎发上揉了几把:“在我面前,无需伪装的。我知道你听得懂。”
你知道?
贾琅登时大为惊讶,盯着他的脸,眼中写满不解。
你如何会知道?
水溶也不多加解释,扬声吩咐人把早已热好的牛乳端了来,亲自拿了调羹一点点喂下去。待到贾琅伸手拍他示意不要时这才放下,又重新把这白玉团子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要不要出去走走?”他低下头问。
贾小包子在他怀里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们之后便漫步去了后花园,只见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俯而视之,但见青溪泻玉,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沼,石桥三港,兽面衔吐。另是一副fēng_liú别致之景。
路上时不时有丫鬟路过,在给水溶请过安之后连头也不敢抬,只有那余光一个劲地往他怀里的襁褓上瞟。贾琅被少年紧紧抱在怀中,只露出一张粉嫩嫩的小脸,黑白分明的眸子往四周瞥去。
那葱茏的花草忽然动了动,随即窜出一只圆头圆脑憨乎乎的梅花鹿来。一身皮毛光滑又柔软,滴溜溜的黑豆眼注视着他们,怯怯地想要靠近。
水溶空出一只手来冲着小鹿招了招,那小鹿便飞也似的跑来了,拿那头一个劲儿地蹭水溶的掌心。
贾琅不自觉地吐出了一个泡泡。
少年的手放在那皮毛上慢慢摩挲着,小小的婴孩仰头去看他,便觉着他眼睛都微微眯起来了,显然是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逛着逛着,他们又遇见了一窝兔子。水溶又蹲下身来,把那兔子挨个抚摸了一遍。
逛着逛着,他们又遇见了一只浑身雪白的猫。
逛着逛着,他们又遇见了一只神情傲慢的白狐狸……
贾琅:……
简直是槽点满满啊有没有!我是在逛动物园吧?是在逛动物园吧?而且你要不要每个都摸一遍啊?
还有那边那个侍女,不要露出这样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啊啊啊!
是绒毛控吧?果然还是绒毛控吧?
第9章还家
他正在心里默默地吐槽着,却忽然觉着一股热流涌过,登时脸就青了。
成为没有自主控制能力的婴孩,实在是一件让人崩溃而且羞耻的事情。
他忽然僵硬的身体自然瞒不过水溶,少年低下头来,低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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