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遂良到御书房时,房间里除了易怀宇外还有侍卫总管姚冰,姚冰战战兢兢跪在一旁,易怀宇则面色铁青,似是忍着极大怒气。
“追查刺客的事有眉目了?”偶遂良知道姚冰是调查刺客一事的总管,他来这里自然不会为了其他事,是而有此一问。
“岂止是眉目,简直就是人人都知晓的真相!”易怀宇怒极反笑,一甩衣袖坐回椅中,冷冷目光看着姚冰,“说,把你查出来的荒唐结果通通告诉偶将军,让他看看你这颗脑袋是不是还有搁在脖子上的价值!”
易怀宇脾气虽大却很少出口伤人,气成这样实在罕见,偶遂良见姚冰吓得脸都白了,背着易怀宇悄悄使了个眼色:“姚总管追查到什么尽管说便是,虚实真假,皇上自会明断。”
有出了名好脾气的偶遂良在,姚冰多少安心一些,咽了口口水,低道:“下官带着那刺客的画像到各宫询问,有几个宫女太监说曾在敛尘轩附近见过此人,而且此人与敛尘轩宫女杏叶关系匪浅。下官本打算把杏叶叫来询问,谁知敛尘轩的姑姑说杏叶两天前被敬妃娘娘遣出宫了,无奈之余下官只得带人搜查杏叶房间,不想从其枕下搜出书信数封,都是她与那刺客往来的——偶将军,那里,在皇上脚下……”
查来查去竟查回敛尘轩了么?难怪易怀宇大发雷霆,苏诗韵遇袭本就让他万分恼火,如今得出这么荒唐推断,自然要气得骂人。
偶遂良弯腰捡起被易怀宇丢在脚下的一摞书信,翻了翻,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写的,字迹潦草而猖狂,似是男人所写,另外还有一两封未写完的女子笔迹。再仔细看其中内容,偶遂良不禁也皱起了眉头。
由男人所写的信件署名梁萧,当是那刺客的名字,而信中提及最多的事情就是刺杀——没有敛尘轩,只有浣清宫,目标也仅司马荼兰一人。
“没有派人去找那宫女么?还有刺客的详细身份,是否已查明?”一边翻看潦草的信件一边询问着姚冰,偶遂良愈发觉得大事不妙。
“回偶将军,下官得知杏叶出宫后立刻派人去追,就在昨晚得到消息,杏叶……杏叶的尸首在皇城外苇河边被发现,是被人勒死的。那刺客梁萧的身份也已经摸清,乃颖池郡人士,一年前由杏叶介绍进宫做御膳房买卖,有通行令牌可随意进出宫中。”
又是死无对证吗?偶遂良终于明白为何易怀宇如此愤怒。
刺客来自颖池郡,与苏诗韵算是老乡,而与刺客勾结谋划刺杀之事的宫女又是敛尘轩下人,不管怎么看,这件事都与苏诗韵有着脱不开的关系,若是有人对敛尘轩甚至直接对苏诗韵提出怀疑,想要拿出无关证据实在困难。
“滚出去。”再听一遍令人恼火的陈述,易怀宇压不住气将姚冰骂走,阴沉着脸色一声不吭。
偶遂良明白,这件事说小可小、说大可大,完全看别人怎样利用,易怀宇对苏诗韵最是宠爱袒护,要想将此事平息并不困难,但他一代明君的名声定然是保不住了。
“这件事还是我亲自去追查吧,有上次下毒事件在先,一旦处理欠妥极易引发朝臣和嫔妃争议,到时哪一方都难办。”主动把差事揽过后,偶遂良顿了顿,试探问道,“来之前我去了趟太医府,太医说沈国师身体状况极差不宜出行,陛下可否宽限几日,好歹让沈国师先稳定稳定再说。”
易怀宇撑着额头,侧过脸庞冷冷看着偶遂良:“当初朕因宠信沈君放对你一度疏远,你不怪他反而处处为他着想;姚俊贤之死是朕与沈君放合谋出的一场戏,司马家为此势力一落千丈,可荼儿却与他……沈君放到底给你们吃了什么mí_hún_yào,一个个都不顾一切偏向他,甚至不惜背叛朕?”
“无缘无故的,陛下怎么开始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偶遂良苦笑,拾起地上一片狼藉奏折,“这些事我解释多少遍也没用,陛下信他时,他是忠心不二的少年英才;陛下不信他时,他再清白也洗不干净。事到如今再多考虑也没有了,圣旨已下,沈国师不得不走,皇后娘娘不得不禁,陛下又何必过多费心思忖呢?”
易怀宇再次沉默,偶遂良整理好奏折又为易怀宇倒了杯茶,而后坐在侧倚上陪他一语不发。
沈君放和司马荼兰的事再无转圜余地,一夜思量后偶遂良忽而看开,反倒认为易怀宇的旨意未必是坏事——那两人本就清清白白,且又都是对易怀宇极其忠诚的,与其让他们痛苦煎熬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切断一切联系,那之后再慢慢修复破损的关系。
或许会消耗很长一段时间,但至少,他们不必彼此憎恨。
记不清沉默持续了多久,寂静中易怀宇忽然开口:“遂良,用一个皇子、一派势力去换司马原性命,你觉得值么?”
偶遂良沉吟少顷,轻道:“那要看陛下怎么考虑了。如果单单从司马将军的利用价值看,那必然万分不值;但从司马将军所立功劳以及与皇后的关系看,便是再加一个皇子、一派势力也值得。”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荼儿?”易怀宇提起茶杯,不动声色啜饮,“你和君放一样,做什么事都会以荼儿为优先考虑,但你比他聪明许多,不该染指的东西从不轻易尝试,所以到最后仍能在朕身边的人,只有你一个。”
片刻安静。
“年少心动,情难自已,而我遇见皇后娘娘时,早过了迷惘年岁。”
“你选择了朕,还是为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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