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大坑旁,在他身后,站着一排行刑队。一股渗入骨髓的寒气从高锦杰脚下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浑身僵硬到半步也挪不开。
身后有人不大耐烦地推了一把,高锦杰才像是刚从梦中惊醒一般,踩着松润的土地,飞快地朝那个人奔过去,半路因为踩进一个土坑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眼看就要到大坑边了,两支长枪架在一起,拦住了他的去路。
因为是逆着光,高锦杰看不清那个跪着的人脸上的表情,但他看到了他白衬衣上纵横交错的鞭痕,还有他脖子上的血迹。高锦杰顾不得许多了,推开枪还要往前冲,两个人上来拖住了他,他用力挣扎着:“放开我!”
大坑边,傅翊君也动了一下,随着身后两声拉枪栓的声音,他咬着嘴唇绷直了身体不动了,直直地看着高锦杰。这边高锦杰也停止了挣扎,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两条腿几乎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好半天才转过脸,看着中岛:“你到底想怎么样?”
四十六、中岛慢条斯理地掏出香烟,旁边有人过来给他点上,他吸了一口:“很简单,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就和他一起死在这里,反正那个坑足够掩埋两具尸体。”
高锦杰反问道:“是不是我说了,你就能放了他?”
中岛嗤笑一声:“你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本吗?”
高锦杰看着跪在那里的傅翊君,沉默了。他决定自首的时候,以为自己已经想好了,大不了和傅翊君一起死,可当真正面临这一刻的时候,他才知道他多么想和傅翊君一起活下去。无论如何,他也要尝试着赌一把。中岛耐心地抽完了烟,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一抬下颚,那些行刑队的人立刻举起了枪。
“不,等等。”高锦杰粗重地喘息着,再次转向中岛:“我说,但不能在这里。”
中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高先生什么意思?”
高锦杰低下头想了想,而后做出一副决然的表情:“因为涉及的人物很有权势,只怕中岛君也惹不起,就算到时你放了我,估计我也会被灭口。这里人太多,难免会走漏风声。”
“高锦杰,你别跟我耍花样。”中岛做了手势,那些人才放下了枪。高锦杰稍稍松了一口气:“都这个时候了,我还能耍什么花样。再说,你要是想处死我们俩,随时都可以。”
中岛沉思片刻,回头低声吩咐了两句,然后转过头紧紧盯着高锦杰:
“我们丑话说在前头,一旦我发现你提供的口供是假的,傅翊君会死得更惨。”
高锦杰的肩膀似乎都垮了下去:“我知道。”
两分钟后,高锦杰被重新带回了树林边,推进了停在那里的囚车里,紧接着,傅翊君也被人架着扔了上来,跟着上来了几个便衣,荷枪实弹地守在一旁。高锦杰不顾这些人的存在,跪在车厢里,想解开傅翊君身后捆着的绳索,可惜那些扣绑得很死,而且他戴着手铐,行动也受了限制,根本解不开。傅翊君身体冰冷得有些僵硬,额头却烫得惊人。高锦杰没法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索性从他头顶环下去,把对方单薄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
汽车开动了,很快就回到了大路上,路灯的亮光忽明忽暗地从车厢的铁栅栏照进来,投在他们身上。高锦杰拥着傅翊君,在他额头上吻了两下,“翊君,别怕。”
傅翊君跪靠在他怀里,轻轻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身上的伤,疼吗?”
傅翊君又摇摇头。高锦杰怕加重他的疼痛,稍稍松开了一些,忍不住又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一下:“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他喃喃地说着,与其说是安慰对方,不如说是安慰自己,虽然暂时把傅翊君从刑场那个可怕的地方带离了出来,但他很清楚,下来他们将要面临的境况一点也不容乐观。
去时的路那么漫长,回来却很短暂,高锦杰还没有把傅翊君的身体暖热,囚车便停了下来,高锦杰只能放开他,让士兵带下了汽车,直接带进原本属于他的办公室里。
中岛把一杯热茶放在高锦杰面前,比起在刑场上的强硬,态度缓和了不少:“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说吧。”
回到熟悉的环境,高锦杰的神情似乎也放松了下来,他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让我想想,该从哪里说起。”
中岛坐在他对面,不紧不慢地道:“慢慢来,时间有的是。”
高锦杰放下杯子,想了好半天:“李士群死后,周佛海找我,让我来这里上班,搜集情报。起初我不愿意,他就用我家的工厂威胁我,说如果不合作,就没收工厂,再把我关起来。我没办法,只好答应了,他一再承诺我不会有任何危险。”
中岛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似乎对他说出周佛海的名字一点都不觉得吃惊:“说下去。”
“他给了我一个微型照相机,让我把看到的有用的都拍下来,然后送到愚园路迪化路口的一个烟纸店,交给那的老板就可以了。我觉得这也没有什么难度,每天随便拍点什么,交给他们就行了。”
中岛拿出一个打火机放在他面前:“是这样子的?”
高锦杰点了点头。
“那个烟纸店老板死了以后,你把情报送哪里了?”
“老西门的一个古旧书店。”
“详细地址。”
高锦杰犹豫很久,终于慢慢说出了地址。中岛盯着他看了半天:“还有什么?”
高锦杰又想了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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