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清楚宋池突然打这一通电话的用意,不管是怎样,在电话里一声不吭,很有可能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乔河也是如此,就算他拨回去,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乔町的突然去世,他们之间那场突如其来的分别,像是在他们之间挖出了一道鸿沟,里面有汹涌的激流。前进一步是溺死在水里,后退是被遍地荆棘扎得遍体鳞伤,乔河只能择中,选择原地不动。
但他拿到了宋池的新号码。这件事让乔河非常高兴,总是有事没事就把联系人界面翻出来,光是看着就能傻笑半天,哪怕他没有发短信,更没有打电话。
最初发现他的不对劲的是殷席,殷席之前就觉得高考前三十天时乔河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一定是受了刺激,这会儿又看见他天天傻笑,更是坐实了心中的想法,打量乔河的眼神也变了味。
乔河对女孩子不感兴趣,这一点毋庸置疑,毕竟是乔河亲口跟他说的,那总不会是乔河找到了自己心中的白月光吧?殷席没有题做,看着电视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决定再次约乔河出去玩,顺便刺探刺探。
因为有一段漫长的假期,他们几乎隔天就要一块儿出去玩,出去玩的人每天都在换,只有殷席是雷打不动地每次都去。
乔河只去了两次,上一次去就给殷席发现了端倪,这回要是也去了,殷席认为自己可以查出他傻笑的原因。
“我不去。”乔河咬着糖,“有事儿。”
“啊?”殷席有些发蒙,“不是,你都闷家里好几天了,出来活动活动也行啊。”
“下次吧,明天我真的有事。”乔河嘎嘣一声把糖咬碎,慢慢咽了下去,“我明天要出远门,不在这边。”
“那行吧,下次你可不能拒绝啊,再拒绝我要打人了。”
乔河有些无奈:“行,下次我请客。”
等把电话挂了,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订票界面,缓缓呼出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做的对不对,也不知道擅自跑到广川去,到底能不能找到宋池。
广川那么大,比他这边要大得多,对他而言也是完全陌生的一个新地方。宋池要是淹没在了茫茫人海里,他能不能认出来?
乔河和李奶奶说自己要和殷席一起玩几天,会有两个晚上不回来,李奶奶没有反对,只说她年龄大了,以后没有办法等他到很晚了。
程子书因为高考志愿的事情和家里人闹了矛盾,这几天天天在外面逛,晚上十点多的时候给宋池打了个电话,问他要不要去网吧。
“你那清秀书生的样子一看就是未成年。”宋池打开桌上的木盒子,“人家放你进去?”
“怎么不放了,我娃娃脸不行啊?而且我知道有个网吧对我们这种刚刚解脱的前高三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别扯别的,你去不去?”
宋池看着木盒子里堆了好几层的牛奶糖糖纸,眼色沉了沉,啪嗒一下把盒子盖上。
他拿了钥匙,看了一眼房门大开的主卧。里面没有人,宋一业出差去了,要后天才回来。
“去。”
现在是早上八点五十八分。
乔河坐在火车站的等候椅上发呆。即将离开这里的事情他并没有告知给除李奶奶以外的李家人,因此才会在两分钟前收到了上十条李姨的微信。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他知道以李姨的性格是不会放任他一个人去广川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执,直到检票他都没有拿出手机。只剩下一丝电的手机很快在李姨一个又一个的电话中彻底没电关机了。
车厢里人很多,乔河买的是硬座票。他把行李箱往里塞了塞,只拿了个据说有超大容量的充电宝出来给手机充上电。脑子里很乱,这导致几个小时的路程他却连盹都打不了,只能睁着眼睛盯着窗外发呆。
窗户上糊了一层污垢,只有右下角的一小块是干净的,能看见外面不断倒退着的景物。他恍惚地眨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已经离开了啊。
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
乔河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粉红色小裙子的小姑娘,看上去也就八九岁,左手被人握着,右手拿着个糖人,正低着头饶有兴趣地打量那糖人,左右翻了好几次,直到一旁的妇人低声呵斥了一句才慢吞吞地咬了口。
他轻呵一口气,本来想掏掏口袋看有没有零嘴一类的东西,结果只摸到了餐巾纸的纸屑。动作一顿,他干脆也就把手揣在兜里,试图让冰凉的手指回温。
下车时乔河的脚步不自觉地顿了一下,像是还不习惯踏在完全陌生的城市的土地上。
广川比他们那边要冷的多,这是乔河的第一感觉。他打算先找个旅馆把行李放了。
“住房吗?八十一晚,有热水空调。”
火车站对面公交站台旁的中年人恨不能把自己缩成一根严丝合缝的柱子,打着磕巴向走过来的乔河推销着自己的“民宿”。
乔河脚步顿了顿,有点被“热水、空调”这几个字眼打动。但在他再次扫过被中年人丢在脚边的用记号笔写的廉价广告牌之后,还是决定用审慎的态度对待这短暂新生活的新开始。
地图上距离火车站不到一千米远有一家连锁快捷酒店,乔河在美团上再三确认之后拨通了商家电话。
绿灯还有十几秒。
他往前蹿了几步,马路过了一半才放慢了速度。那边商家也姗姗来迟地接上了电话。
“喂您好,这边是xx快捷酒店,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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