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傍晚,天空重新晴朗起来,西方逐渐显现出血色的晚霞,在树叶的滴水声和草叶重新挺立起来的簌簌声里,我又听见了索格讷河的河水声里传来骡铃的声音。那声音这样欢快,这样俏皮而清脆,好像复活节的钟声齐鸣。沃顿先生,那人不是磨坊的小伙计,也不是爱穿斗篷的诺拉大婶……你猜是谁?”
莫里斯漫不经心道:“山洞。”
“什么鬼山洞!是她,是苔丝洛尔!”
莫里斯拍拍拉布加的背示意它停下来,一边下地目送陷入回忆的牧羊人自说自话着走远。
……
过了一会儿,布朗斯特小跑着从小路上干笑着返回来:“嘿,沃顿先生,没错,这就是我提过的山洞。我们进去生火吧。”
山洞凿在一段岩石平台上,底下有一个大水潭。因为地势比周围高,顶上又有岩石遮挡,雨竟然几乎打不进山洞里。一些可燃之物都还算干燥。布朗斯特打开油纸布,取出打火石打火。
拉布加乖顺地伏在莫里斯脚边烤火。布朗斯特郁闷道:“这小子跟了我十几年了,为什么现在你比我还像它的主人?”
莫里斯脱掉上衣衬衫,睥睨着他道:“因为狗傻。”
“……”
莫里斯将烘干的帽子重新架在拉布加竖起的耳朵上。火光照在他一边侧脸上,更显得他面容异常英俊。布朗斯特详尽周全地向他描述了他和苔丝洛尔小姐是如何在山上羊圈附近度过了一段愉快的黄昏时光,他还邀请她再次到山上来品尝羊奶和奶酪。正在他兴致勃勃地描述苔丝洛尔小姐那天穿范麦雷卡节的盛装时,然后又话锋一转说道她在回去的路上遇到索格讷河涨水,跌进河里,险些淹死不说,回去之后发了高烧,也不知道现在退烧了没的时候,莫里斯已经重新穿上了他烘干的衣服,开始吃布朗斯特带来的烙饼充饥。
所以,牧羊人伸手去摸干粮的时候,只摸到几层布料和一点黏在上面的碎末。“……”
☆、二
二
里贝隆山上仅有的几户人家都住在半山腰,再往上的地方,从来没有人光临过。也许曾经有的,但一半因为关于山顶古堡的一些传说故事,一半因为里贝隆山上人迹罕至,路阻道长,实在没有人产生向上探索的想法。
牧羊人将莫里斯引到一户人家前。这间房子就坐落在里贝隆古商道一侧。布朗斯特前去敲门,莫里斯优哉游哉地骑着拉布加四处打量这座房子。房间前的栅栏上有一扇关不严的木门,栅栏里围着几方花圃,修得整整齐齐的小径将争奇妍丽的花朵隔成几块,花田上搭了几个圆顶的小凉棚,旁边甚至挖了一个微型蓄水池,方便取水灌溉。果树靠墙排列,枝叶被修剪成扇形,使枝叶间的果实能够照射在足够的阳光。花园里还种着草莓苗。凋谢的花瓣纷纷扬扬洒了一地。台阶被青青草色掩住,砌得整整齐齐。园艺工具靠在台阶上,摆得井井有条。除了花园之外,其他地方都显得十分破败了。木门另一头还竖着一块摇摇颤颤的牌子。
“房屋出售”
莫里斯想:明明很珍爱这间房子,却又要挂上出售的牌子,这是为什么呢?
拉布加低头去嗅嗅从栅栏里探出来的老鹤草和马鞭草,突然打了个喷嚏。莫里斯拍拍它的头,示意它走到布朗斯特身边去。
这是门打开了,一个红头发的年轻妇人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走出来:“先生真是好眼光,这间房子的质量非常不错,还有漂亮的花圃,一年四季不同时间都有果实成熟……买房的价格好谈,请进屋来说话。”
她很显然是生活在城镇小店铺的那种女人,她奉承讨好的神态和刻意艳丽的打扮、讨人喜欢的、虚情假意的温柔态度都十分熟练。她身后紧跟着走出一个男人,最后是一个老人。莫里斯面容上的轻松闲适渐渐淡化,眼中含着冷漠的波光,拍拍拉布加的后背让它上前去。
布朗斯特有些尴尬地回答:“先生夫人,我们其实是……”
莫里斯挥手让他打住正在说的话。那对男女在看见莫里斯的面容后,神情变得十分复杂,似愧疚,似恶毒,似畏惧,似难以置信。那妇人磕磕巴巴道:“沃……沃顿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莫里斯抱胸睥睨着他们,轻蔑的目光在两张带着同样神情的脸上来回转了几转,语气刻薄道:“刚才不知谁说这破烂房子值不了几百个苏,只配拆掉。”
妇人脸上的笑容一僵,缓和气氛道:“沃顿先生进来说话吧。刚才是一场误会,说起来,我丈夫的父亲总是爱一个人摆弄花花草草,呆在这没有人气的鬼地方。我们来劝他卖掉老房子,搬过去和我们一起住,让我们能照顾他的。刚才只是气话,沃顿先生别当真……”
莫里斯面无表情地拒绝:“不劳驾了。伊纪太太和您的丈夫都特别爱照顾别人。鄙人的酿酒生意承蒙两位照顾,才有今天的光景。”
那对男女算是被莫里斯的冷脸吓退了。老人问明来意,立即将莫里斯和布朗斯特请进去安顿。布朗斯特原本想立刻下山,终于被一顿远远算不上丰盛的晚餐劝服了。
莫里斯要住的屋子虽然陈旧,但整洁干净,采光良好,空气清新,布朗斯特往他的床上一坐,好奇道:“你是酿酒商人?”
莫里斯面无表情道:“而且已经破产了。”
“……”布朗斯特满怀愧疚向他道歉,然后奇思妙想道,“所以他们……他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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