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谢皇恩,起身站在宣宗旁边。
薛妃进殿,一番跪拜后,那双眼一直都盯住喜官,像要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来。宣宗自始至终都面带笑容,道:“薛妃,有何事要见朕呐?”薛妃收回目光,望着皇上道:“听柳太傅说,皇上坚持要处死禧嫔?”宣宗面色不变,依然微笑,只是黑气慢慢变成了戾气,散发出来。他道:“后宫不得干政,你很清楚罢。”薛妃面不改色道:“臣妾很清楚,但处死禧嫔,不仅攸关朝政,还与后宫有关,臣妾斗胆上奏,请皇上容臣妾派管事姑姑去为禧嫔验身。”
“寡人明白了,你先下去。”宣宗微笑着看了会儿薛妃,眼神可谓意味深长,他淡淡道。薛妃行了个礼,慢慢后退,到门口时转身出去了。宽大的衣袖飞扬,底下的手,竟在微微发颤。“对了,这名太监往后会随伺朕的身边,有得罪处,薛妃可要多包涵!”宣宗对着薛妃背影道,薛妃停下脚步,弯腰道:“是,臣妾不敢当,臣妾明白。”跨出了殿阁。
朱晋佑自言自语道:“想先一步干掉她的肚子么?哼哼,要干也应由朕动手!”他对翻牌太监道:“今晚不必侍寝。”翻牌太监听命退下。宣宗眯眼,用一方帕子垫着手,自腰间拿下那圆筒,微笑着对喜官道:“文荆可是在找这个?”喜官定睛细看,圆筒上,刻着个小小的“元”字。喜官瞪大眼望着那宝贝筒,惊讶道:“皇上,这......”
外头突然吵起来,来势汹汹的脚步声,连通传都没有,一个高大身影直接冲进了殿门。“铁寒,如此匆忙,所为何事?”宣宗制止了欲冲进来的锦衣卫,微笑道。喜官几乎认不出那是铁寒来,蓬头垢面,黑眼圈大得快要盖住脸了;衣裳也没穿好,半拉子前襟歪在一旁,这哪里还是那个英姿勃勃的大将军。
铁寒提着把剑,直挺挺地站在皇帝面前,粗声粗气道:“若有得罪,本将军日后必定向皇上请罪,今日只想请皇上把元髑的东西给我!”皇帝摆摆手,众人都退下去了,喜官也想走,宣宗大声道:“你留下!”喜官停下来,复又站回原位。铁寒冷哼一声,把剑扔到躺椅前,跪下道:“求皇上成全!”宣宗面带笑容,将圆筒举到面前,望着铁寒道:“你不是憎恨他么?为何要拿他的东西?”铁寒抬首盯住朱晋佑,狠声道:“皇上,您明明知晓臣的心意!臣对他......”
“铁将军,你快奔四十了罢?”皇帝突然开口,打断了铁寒的话。铁寒愣了下,回道:“是的。”宣宗微笑道:“铁将军,你虽与孝和公主成婚十几载,但至今未曾有子,这样吧,立夏后便是选妃的时候,到那时,若铁将军看上哪位,就由朕亲自做媒,将其赐给你,如何?”铁寒听了,青了一张脸。
气氛一时间绷紧了,如弦待发,就在喜官快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时,铁寒突仰天大笑起来,随即站起身,边笑边望着喜官,道:“好,好,真是好啊!”又看向宣宗,笑得比哭还难看,喃喃道:“皇上明知他的心意,却赐他死,还让他到死都悬着,于心何忍?”
宣宗脸色一变,满面杀气道:“铁寒!别太放肆!立刻滚出去!”铁寒闭上眼,叩了个重重的响头,起身道:“请皇上恕罪,求皇上将那东西交给臣。”
宣宗隔着层布帕,轻抚着那圆筒,道:“交给你?然后呢?”铁寒道:“臣会将他的尸身运回岭南安葬。”宣宗道:“你是他的谁?你有何资格为他安葬?出去,别让朕再重复一遍!”暗黑的死气,浓浓地盘桓在他的额上,久久不散,而眯着的凤目,明明是无害地笑着,却闪着嗜血的光芒。殿内骤然冷下来,喜官不由打了个寒颤,将脖子缩在领口内。
铁寒紧绷着脸,抿着唇,站起身,慢慢向殿门走去。快要出得门时,宣宗弯腰,将地上的剑捡起来,劈手扔出去,“哐当”一声脆响,那剑牢牢钉在离铁寒的脸不足两寸的门框上,摇晃几下,定住了。
铁寒站住,微微侧头,外面的光,被他高大魁梧的身躯挡住,只漏进几缕细弱光线。光影中,他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但喜官看出他在“说”什么:你是他的谁,又有何资格霸住他的一部分呢?
然后,他迈开步子,离去了。
宣宗抬手扶扶白玉冠,对喜官道:“口风紧一点,多嘴的人总没好下场!”喜官回道:“奴才明白。”“去内医院找胡河,他会给你一样东西,把它拿给朕,快去!”喜官答应着,退下去了。跨出殿门时,他往里面望了一眼,宣宗低头,正用那尖长的手指抚摩着圆筒,眼里,是露骨的温柔。喜官隐在袖内的手,微微颤抖,不由地握紧,他转过头,迈出了门槛。
门外,初夏黄昏的日光,虽不灼热,却照得喜官眯起了眼。他抬头望向天际,淡红的天边,没有一片云。
披麻戴孝
那日,喜官到内医院后,山羊胡子给了他一张药方,交给宣宗后,轮班太监来了,喜官便可以回去休息一下。他趁着这空挡,溜回“廊下家”。还没跨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屋门大开,喜官忙冲进去,却被屋内的景象吓住了。屋里没人,徐少允的床榻上,破碎的被子絮中,一滩鲜红血迹。喜官嘴唇颤抖着,跑出去,隔壁的小太监伸着头往这边张望,喜官一把揪住他,问道:“发生何事了?”小太监被惊得一咋,忙道:“方才周总管带了人来,把徐公公捉走了。”“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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