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根......终于整只手都伸进去了。师傅几欲咬碎满口银牙。
太后在师傅体内翻搅着,撕扯着,想要将那婴胎拉出。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幅奇异的画面,师傅挣扎着,爬过狭窄的花径,身后,拖着一道长长的血痕。
风起,回廊边的紫色风铃叮当脆响,镜花水月般虚无缥缈。
“明年桃花开时,胭脂铺订下了那株桃王。”静芸像是要舒缓一下他的情绪,谈论着买卖的事儿。
叶瑕道:“花老板找你去,就是谈这事?”
静芸避重就轻,纤指一挑,撩拨着他的额发:“庆儿,你瞅瞅,我今儿个的腮红如何?”
叶瑕笑嘻嘻道:“静芸无论涂什么,都是最好看的。”
静芸嗔道:“油嘴!”脑中却飘过大夫的话:“叶公子身子已掏空,最多只能活两年。”掩饰着心中悲痛,她亲他一口,发丝散落在叶瑕清瘦的面庞上,痒痒的。不是面皮痒,而是心痒,痒得他面色越发绯红。圆润的耳珠上,暗黑一个点,早已封住,却徒留污点。
颠銮倒凤,翻云覆雨,他只觉耳边一痛,睁眼看时,帝皇趴在他身上,手中一枚长针,寒光四射,针尖滚动一粒血珠,慢慢滑下,蕴湿了明黄的龙榻。锐痛感持续,耳坠拉出一条筋,越拉越长,跳动着,痉挛着。
“那孩子是谁的?”静芸道。
叶瑕细细咬着她的颈项,含糊道:“不知,师傅不肯说。”
其实他是知道的,但他不会说出去,当着师傅的面发了毒誓,说过一次,灵验得可怕,那心胆俱裂的疼痛,他再也不敢尝试。
京锣闷声响起了,听那月琴弹奏,仿如隔世。
天安门,紫禁城,永乐大钟千古鸣。
十三陵,大前门,香山红透枫叶林。
去探视师傅时,师傅逼他发誓,出家人不打诳语,即便他已不是出家人。大颠和尚曰:“不可说,不可说,说则无人情。”人与人的缘分,人与人的羁绊,各安天命。不可说,不可说。不然,三界内又添一道魔障,罪过罪过。
他懂。
临盆在即,师傅痛得呼天抢地,血,一直淌到殿阁的门口。生不下来,男人的胯骨太窄了,孩子无法产下。“弄断它!”灭顶的疼痛之中,师傅咬牙道。
断骨抽筋,骨肉相连,血流成河,师傅痛得失声。他隐在门后,面如死灰。
生不下来,那孩子依然不肯出来。莫不是贪恋着腹中的柔情蜜意,舍不得离开,堕入尘埃之中。镂花镶钻的铜银指套,冰冷刺骨,毫无温情。天昏地暗,晴天霹雳,血光冲天。手拔出来时,鲜血四溅,太后端雅的面容在叶瑕眼中,如同六道轮回中的恶鬼。
师傅已是奄奄一息,疲累地看了自己与太后的孩子。血与肉,那团红彤彤的东西,在师傅的眼中,却是最美丽的孩子,黑如墨般的柔软的毛发,金黄色的眼珠,世间万般都幻化在里头。婴儿的头颅异常柔软,仿若无骨的软体动物般,缠绕在太后的手指间。
师傅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晕迷过去。
哑巴的胎儿,不祥的死婴,在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埋到了储秀宫的庭院深处。
师傅疯了。
卷八·明镜
清冷的雪,覆盖了繁盛的京师,百无聊赖,那年,巫蛊之事,祸起萧墙。
“好!好!”皇帝看着龙案上的布偶,连声道。听不出是喜是怒。五寸钉下的生辰八字,是他的,皇帝给他的。初相遇的那日,便定为他的生辰。是皇后么?天子独宠,毕竟宫廷内,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实在太多。
玉妃......他眯眼,是那张与自己肖似的面容。
“玉妃想你死?”静芸猜道。叶瑕应了声,衣裳已褪到腰下,风吹拂,木兰花雪白的花瓣零星点点,飘落在他的衣上,发上,颈上。静芸俯下身,水气弥漫,热得灼人。
“嗯......”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与记忆中的那声汇合在一起,冲上云霄。刀马旦的翎子,青蛾般蛰人。他与他都知道人间情与色,无疆无界,无边无涯,在虚无之中,只有眼前的人是最实在的。
委身于同性,是生与死,还是喜与哀?
食髓知味,年轻的帝皇,年轻的儿时玩伴,欲念来临,汹涌澎湃,谁也阻挡不了。深宫内院,曲径通幽,阴暗处,声声响,春色无边。
攀上顶峰时,帝皇暗紫的唇凑近,渡过一口烟,他咳得撕心裂肺。
那叫什么呢?“鸦片”?对,就叫“鸦片”,又称“大烟”、“鸦片烟”、“烟土”等,或者是“福寿膏”、“神仙膏”。看得多了,想得多了,也乏了,就再不看,再不想,抽上了这上好的福寿膏。师傅曾道这能医百病。皇帝有的是钱,不怕供不起。
福寿福寿,延年益寿,勾魂夺魄。妖娆艳丽的花朵,在那一望无垠的天地间疯长着,采摘下来后,熬成膏,制成块。表征变了,但苍茫世间,色相一事,本就虚幻。这是西洋传过来的糟葩,祸害。
初时的不适感,全被随即的快意征服,他疯癫般迷恋着这种飘飘欲仙的陶醉。
“吃了这个!”皇帝冷若冰霜的面容浮现出来。一只箱子,中央挖个洞孔,一个脑袋露出来,窥探这世间万物,斗转星移。
还是个孩子,比他们初次相见的年龄还小。
不是没有听说过,深宫内院,那些儿个小肚肠子,谁不晓得。前朝就曾出过这些事,那名叫元髑的东厂督主,为求阳物重生,竟生食小儿脑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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