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已是阉人,又同为男子,但始终都是年少气盛的少年人,见了如此绝媚诱人之景观,难免会下腹躁热,只是腰间没了那本钱,只能紧盯住看。润之没想太多,只一心低头涂药。那药膏触到新肉,透凉如冰,果然是痛意稍减。穆雨离看他一眼,道:“涂完了便盖好,别露出来。”润之听了,忙把衣裳盖好,少年们方松了口气,看不到了,又觉着可惜。润之问穆雨离:“方才将军为何不搭理我?”穆雨离看他一眼,冷笑道:“在他们那些贵人眼中,我们不是人,根本没有资格用‘我’这个称谓!”同伴听了,面色都异常难看,润之紧咬下唇,咬得快要见血了。
三日后,几辆马车,将一干人等运送到了厂子。马车驾得不快,许是怕会震伤那刚愈合的伤,弥润之坐在靠近车窗的位置,掀开帘子往外边张望。
这是净身后头一回出去外面,此时已是暮春时节,风却还残留着丝丝凉意,繁华的皇都,罩在苍翠的绿意中,似位臃懒贵妇,散发淡淡倦态。街上行人,看到马车,纷纷退避,只站在路边用眼角余光瞄,小摊贩照旧吆喝买卖。润之望着向后倒退的一张张脸,不由思绪万千。曾几何时,他也如这些平头百姓般,全身完整,自由地行走着。可现今,却因为那皇帝一声号令,使得本想回家与青梅竹马成亲的他,不得不净身入宫,去服侍那个皇帝。想到这里,润之心中恨意难消,咒骂了那皇帝千百遍,但事已至此,除了进宫外,又能去哪里呢?
正想得入神,马车停下了,外面有人叫道:“到了,快点下来!”少年们听了,从垫子上慢慢爬起,小心地挪下车来。厂子,其实便是京师南门的朝天宫,除了是训练一些特殊宦官的场所外,其最大用处是让那些新上任的官员用来学习参见皇帝的礼仪,平日是紧闭的。这次会开放,是因为实在没有足够的空间来容纳这帮新阉的孩子。养伤的时候,润之听同伴说过,先帝时候的宦侍,大都陪其下葬了,宫内人手紧缺,所以才会四处捉少年进宫。
润之慢慢走下车,站定,面前是座红墙绿瓦的宫殿,朱红的大门,虽已有些年月,却依旧气势十足,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门口站的侍卫,脸色绷得死紧。润之跟着同伴进到里面,最先见到的便是个很大的广场,许多身穿罗衣的少年人,低头静静地站着,连大气都不敢出。看他们的脸色,俱是发青,全身颤抖。弥润之闻到有股腥气,还未弄清发生何事,便被铁寒推到人群中了。站在人群中,那股腥气淡了,却闻到尿骚味。
“别的咱家就不多说了,你们好自为之吧!”懒洋洋的调子,在前方响起,很耳熟。润之抬头,看到元公公站在广场前的殿堂上,边用手指撩着额发,边言道。妖丽的脸上,一抹淡笑,愈加魅惑。
见没人吱声,元公公那眼珠子竟变得暗红了,面上笑意不减道:“听到了吗?”少年们忙答道:“听到了。”元公公听了,满意地笑笑,道:“大家也累了,去各自的房间歇着罢!”言毕,转身进了大殿。少年们跟着几位内侍,往自己房间去了,走动间,随处可见裤裆下,湿漉漉一片。广场渐渐变得空旷,遮在润之面前的人也都散去了,他可以看到,方才元公公所站的大殿门口,有一滩鲜血,红得刺目。
深渊
关于大殿门口那滩血,众人皆闭口不言,内侍们亦是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做自己的事。倒是铁寒看了那血,冷哼道:“死阉宦,又在那兴风作浪了,本将军迟早灭了他!”他的手下忙道:“大人,请小心隔墙有耳!元公公始终是司礼监掌印,宫内势力......”“行了行了,不就是个没了把的嘛,老在那装孙子,他娘的!”铁寒不耐烦地打断其手下的话头。他说话时,正好走近润之身旁,润之听得分明,想起不可过于多事,便低头假装没听到,走了。铁寒看看垂头走远的少年们,跟随侍耳语了几句,便转身走进了大殿。
少年们的房间是广场东侧的一排低矮房屋,几十个人挤在一起,加上大多都尿了裤子,还没来得及冲澡,满屋骚臭味。“大家不去冲个澡吗?”润之问,比他来得早的几个少年听了,面色发白,嘴唇抖着低头铺床。润之摸不着头脑,往自己床铺上一躺,那床散发异味,不知有多少人躺过,可是身子实在过于疲累了,便不去管那味儿,闭目养起神来。同时被阉的那些人中,只有穆雨离跟润之分到这个房间,且穆雨离就睡润之的旁边。看到润之恬淡的睡脸,穆雨离眼中的讥讽之色更深,低声道:“真是天真,这时候竟还睡得下!”
到了晚膳时间,几名内侍送来了几个大瓷盘,上面盖着盖子。内侍们放下盘子便出去了,屋里的人围上去,有人揭开盖子,浓郁的肉香便充满了整间屋子,那肉虽香,却香得蹊跷,像是有种什么东西潜伏着。润之味觉素来灵敏,闻着竟想作呕,少年中有几个脸色发白,也不吃东西,走出人群便往自己床上躺去。
弥润之亦没胃口,喝了点水便慢慢往床上挪。穆雨离闭眼躺着,似是睡了,润之推推他,道:“快点醒醒,吃饭了。”穆雨离睁眼瞟了下吃得津津有味的人,唇边那讥诮的笑意愈加深了。他问:“那你为何不吃?”润之道:“不太合我的胃口。”穆雨离冷笑道:“吃同类,人与畜生又有何区别!”他语调压得很低,润之听不分明,问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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