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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氏为了垄断漆陶业,果然无所不用其极,将外国卖来的陶工统统笼络到自家匠作府中,就是其手段之一。
那范氏匠吏亮出了身份,青年愣了一下,却并未退缩,只是语气稍缓,他拱手道:“原来是尊吏,敢问这些鲁人若是进了范氏匠作坊,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自由身,返回故土?”
“返回?别想了,入了匠作坊,就是范氏隶臣,非但一生一世要为范氏效命,且匠之子桓为匠!世世代代不得脱籍!”
说完,他便不理会卫国青年,踱步到那些鲁人身旁,检查有无残疾疫病者。
此言一出,台上的鲁人们心有戚戚,而台下的女子家眷则哭得更伤心了。这时代的人,也讲究安土重迁,对背井离乡,老死不能葬于蒿里是十分排斥的。
青年面露不忍之色,他先转过头,用郑国方言劝那郑人隶商道:“吾闻郑子产曾言,昔郑桓公自宗周迁国至新郑后,与商人们共处一隅,世代立有盟誓,曰:尔无我叛,我无强贾。现如今此范氏强买于你,请想想子产之言,小国不能任意屈从大邦,商贾小人亦如是!”
“何况,我的夫子告诉我,仁者以财发身,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这些鲁人还想归家与族人团聚,若是被强留在范氏为工匠,那就一生都不能再渡过汶水了!请发发善心罢,切勿答应卖给他。”
郑商犹豫不决,他似乎已经被青年说服了,但又畏惧那范氏吏的蛮横。
无恤在一旁听得微微点头,果然名不虚传,这青年不仅言辞得当,典故信手拈来,面对范氏家吏不卑不亢,而且颇有仁心。这样的商人,举世罕见啊,他心中不免起了爱惜和招揽之心。
不过话虽如此,但他对那些陶工,也是势在必得的。
赵无恤决定继续看看,若是那卫国青年成功说服了范氏家吏,就再作打算。若是不能,他少不得要做一回纨绔子弟,仗势欺人,在这笔买卖里横插一杠了!
至于那一纸空文的禁足令,已经被他抛在脑后。
却见青年说服郑商后,又过去拉着那范氏吏的手道:“两倍,我愿意出两倍的价钱,赠予尊吏和范氏匠作府,赎买这些鲁人!请放手一次罢。”
说罢,他殷切地看着范氏吏,只等对方击掌成交。
听到青年要用两倍价钱赎买,围观的众人叹了口气,纷纷议论这青年行商出手真是阔绰。
范氏家吏也不理会,他甩开了青年的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轻蔑地怪笑道:“你这卫商说什么笑话,这些鲁国工匠,我家君子势在必得,休要与我讨价还价,范氏家大业大,其富半晋国,还在乎你那点钱帛?若是识相,就尽快离去,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你一会想走都来不及了!”
然而威胁并未奏效,那青年和他身后的几名同伴并未退让。
争执引发的骚动已经传开了,没多会,只见一位黑衣小冠的市掾官带着持戈的兵卒,过来巡视,询问冲突缘由。
贾孟摇头叹息道:“那卫人恐怕要惹上祸事了。”
同为商贾,他对那卫国青年的行为很不理解,好好做自己的买卖,何必自寻麻烦?惹上范氏这个庞然大物,以后还想不想在晋国做生意了?
果然,见了范氏小吏,市掾官腆着笑脸问候,听了他的一面之词,便回头冷着脸朝卫人低喝道:
“你这卫商要作甚,既然范氏匠作坊已经声明要买这些鲁人,还不速速离去?若是再纠缠不清,小心本官拿你下狱!”
卫人青年不卑不亢地说道:“市掾官是官府中人,这就更说不过去了,晋鲁本为友邦,这些可怜的鲁国人沦落为奴,不遣送回国就算了,却还阻止我赎买?而且我素闻晋国在国人中颁布刑律,最讲规矩,市中平等交易,愿买者买,愿卖者卖,难道都是假的么?倘若人人像尔等一般,晋国如何能服诸侯?”
市掾官没想到他言辞如此犀利,不由得一愣,围观的晋国人都微微点头,赞同那青年说的话。
但那范氏家吏虽然嘴上说不过,却丝毫不退让,他仰着脖子叫道:“服诸侯?那是公卿大夫们的事情,我只是一小人尔,才不管那么多,郑商,速速按我说的价钱交割,把人交予我带走!”
说完便让身后的随从去强行塞给那郑商少量钱帛,又要让随从拽着那些鲁国陶匠离开。
青年阻拦不得,看着丧失了归乡的最后希望,哭喊成一片的鲁国奴隶,只得站在一旁仰天哀叹道:“悲哉,晋国竟无仁人乎?”
他正要郁闷地带着同伴转身离去,却听到一个少年的嗓音响彻十步之内:“此言差矣!谁说晋国没有仁人?那范氏吏且慢交割,这些鲁人,我买了!”
卫国青年,范氏吏,还有正和颜悦色讨好范氏吏的市掾官,以及被狠狠宰了一笔后,哭丧着脸的郑商,都转过头来,看着说话的人。
却见一个穿着短衣短褐的少年从人群中踱步而出,身后跟着另一个皂衣少年,还有几名武贲装扮的年轻人。
贾孟大惊,上次赵无恤问他敢不敢参与陶器贸易,他就惧怕退缩了,这次登门,也是存着讨好赵氏大宗君子的心思,没想与范氏匠作吏为难。此时见赵氏君子出面,他便后退了几步,用袖子遮掩着脸面,生怕被范氏小吏认出他来。
范氏吏却已经被赵无恤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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