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枯肠。
好一场国宴,倒是有声有色,难得的一派和乐。
奉天喝着杯里的白水,都觉得有些醉了。笙箫尽了,宴席也散去,众人都回府团圆。
回廊间落了些雪,夜风夹杂其间,寒冷透骨。奉天不敢再留恋,伸手拢了拢身上的厚重披风,迈步往寝宫而去。
进了寝宫内,一片暖意。
几个宫女正将两个手炉放进寝宫的衾被中暖着,又将炭炉上温着的补品拿下来。
淮西伸手给奉天将身上厚厚的披风取下来,连忙道:“先拿个暖炉来暖一暖,晚些再沐浴。”
披风取下来,肚子也就显现出来,浑圆的,倒是挺大了。
奉天点点头,正迈步往里走,几个宫女连忙过来扶,看样子,倒是与奉天亲近。
“皇上,都说孩子到了这么大,腿脚就要受苦,您还是赶快坐下,奴婢这就去端热水来先泡泡脚。”
“是啊,先坐一会,宴上没吃什么不该吃的吧?”
“对了,奴婢去吧燕窝端来,这个时候火候正好。”
一群人慌慌忙忙围着奉天转,这么久奉天也习惯了。当初要这些宫女这么伺候,多少还是受不了,可是日子久了,身子也确实不方便,这几个宫女也非常懂事。
或许是沐潇事前教的好,几个女子对于孩子还是既好奇又期待的,即使这个几个月大的肚子是长在皇帝身上。
奉天泡着脚,就觉得困意上来了,却还是被伺候着喝了燕窝,然后泡了一会儿温泉。
这是这么长一段日子来一直坚持着的,无疑都是对身子好的。
夜里的爆竹一声声,奉天没了睡意,拥着被衾听着,思绪渐渐飘远。
寝宫的宫灯要亮一夜,只有厚厚的床幔低垂下来,显得尤其昏暗。奉天睁开眼,伸手抚上突起的肚皮,一下下安抚着。
沐潇说错了,他的反应显然比普通女子孕育的时候来的激烈,也来得时间久。几乎到了如今这个时候,还会恶心作呕。
数月时间,奉天一面觉得过得飞快,一面又觉得度日如年。
起初的思念慢慢被恐惧取代,他害怕陌飞云放弃,就像方静施放弃寻找新的开始一样。
奉天学会了逃避,渐渐不去想起,只把满腹的心事藏起,只等待着那个不可思议在他身体里成长的生命到达他的世界。
这两日奉天有些失眠,或许是年关进来,众人都在团圆,反而越发觉得空虚寂寞了。
他不知道陌飞云在做什么,也不知道此刻他是否与飞雨围在桌前谈笑饮酒。他酒量那样好,必定是醉不了的。
忽的腹上一紧,一阵钝痛。奉天蜷起身子,轻轻安抚着。低声宠溺道:“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睡觉?是要陪着父皇吗?”
说着,面上冷汗下来,奉天咬了咬牙,喘息了一会儿,稍稍平静。“父皇在想你爹爹……他或许还不知道有你呢。”
片刻之后,疼痛消散,奉天松了口气,闭上眼。
第二日清晨,奉天起身出来殿外一看,一个夜晚,整个皇宫便换了一身素衣,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还没能及时扫掉。
奉天忍不住在外面站了一会儿,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似乎没有止息的意思。
“皇上,该去给皇太后请安了。别误了时辰。”淮西看得有些着急。
奉天顿了顿,忽然很想去看一看御花园里那一片白梅。“朕想去看一看梅花。”
淮西一愣,就见奉天直往雪地里走,连忙叫人拿了伞追上去道:“皇上!雪地里滑,可千万要小心。要不等等,奴才去拿件狐裘披风出来。”
奉天点点头,伸手亲自举了伞。
等淮西拿了披风出来,奉天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奉天举着伞,缓步走在雪地里,落脚处清晰的嘎吱声在寂静的雪地里听得分明。侍卫远远跟在他身后,也不敢过来。
其实不怎么冷,雪只静静的落,也没有风。奉天放下伞,举头看着一粒粒落下的晶莹,心里满溢着一股未知的情愫,伸出掌心接住,却是冰凉,不一会儿就化成了水。
奉天继续往前走。
没有叫他失望,御花园里的梅花竞相开放,放眼望去,满园素白,分不清哪些是花,哪些又是雪。
茫茫然,迷了人的眼球,如堕梦中。
举头看去,莹白的花朵半透明,开在冰雪中,香味弥漫。这景象实在是太过震撼,奉天不由深深呼吸,仰头注视着枝头。
曾有一年,梅花开的正艳,而正是那一天,陌飞云离他而去。
他忍不住伸手攀住那只半开的梅枝,手指握住,却犹豫着,还是没有折下。
奉天腹上沉重,放下胳膊,长出一口气。他忽的顿住,手脚都僵住,方才那一声叹息,到底是他自己的,还是谁的呢?
奉天觉得心跳动得无法自抑,呼吸都乱了。他缓缓转过身去,看着身后不远处立着的人影。侍卫们已经围了上来。
见奉天神色,便收了手退开。
陌飞云穿着一身玄黑的衣袍,立在这一片皑皑白雪当中,身姿英伟,默默看着他。
奉天也看着陌飞云,却是没能挪动一步。
只听落雪的沙沙声中,陌飞云淡淡道:“若不是这场雪,昨日便能到了。”
奉天不能自控的身子发抖。
“明明知道这是个陷阱,却还是来了。”
奉天摇摇头,“不是,这不是陷阱,我是在孤注一掷,赌你放不下,忘不了。我赢了……”
陌飞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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