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应奉局设在了苏州,童贯得势主持西北军事后,这差事就交给了朱勔,凡是大奸之人必有大智,这朱勔却是建筑奇才,有很高的设计才能和艺术素养,而且善于网罗名匠,善于采购奇花异木和金玉宝玩,他主持设计的延福宫,布置的花园深得皇上喜欢,也成了他的心腹之人。
朱勔的生活圈子分成两个,一个在江南老根据地;一个是在开封京城。在京城,朱勔是快乐的代名词,他是整个开封官场的快乐。他走到哪里滚滚‘钱流’就淹没到哪里,每年他孝敬给官员队伍的钱,绝对要超过赵佶开出去的工资,肯定比那个刚被解送回国,判了无期徒刑的家伙花的多。
另外因为朱勔是皇家的高级花匠,花石纲的总代理,他有权力也有义务在皇上的家里转转,看看有什么需要,当然每次都会有需要的,否则他不就成了白吃饭的了。所以他能随时出入宫禁,在皇宫的每一个角落闲逛,甚至不需要避开嫔妃。那么哪怕是皇宫深处的隐密,他都能第一时间了解到,大可以将这些秘密出卖给需要的人,也可以作为自己炫耀的资本,试问除了皇上,能有几个健全的男人可以随时在皇上家里转悠啊,这无形中形成了个市场,也抬高了他的身价。
在开封城里,朱勔表现得很舍财很快乐,并且有些小可爱,但朱勔也很郁闷,在那里他就像个空姐,不得不处处陪着小心,更像个婊子不论自己的心情如何对每个人都要笑。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出身不好,他爹朱冲是苏州本地人,少时家贫受人雇佣。因桀骜犯罪逃亡他乡,靠乞贷为生。后来回乡,说自己曾幸遇神仙,得到资助和仙方。他开设药铺,富甲一方,不惜钱财。交结官府,讨好权贵,救济贫民,拉拢人心。后来因为修建杭州开元寺藏经阁和被贬的蔡京拉上了关系,后来借此投到了童贯门下,‘事业’才算有了转机,否则他一辈子也只是个土财主。所以朱勔知道京中这些大佬他惹不起,只能哄着,可他们高兴是牺牲自己的尊严获得的。
可朱勔回到江南之后,就是另一张脸了,他在京城里所有的谦卑可爱都要成百倍地找回来,他那颗受伤的心才能平衡。在那一片广大的,比长江之北失去燕云地区的北中国还要大一些的江南之地,他的权力远比赵佶要直接。
钱,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神仙也能请下凡,有钱才好办事。所以朱勔知道必须先抓钱,有钱才能有一切。他如愿当上了皇家买办,俗话说阎王不使唤穷鬼,给皇帝办差更得拿工资,而且是先拿。朱勔先到国库里支银子,多少数额完全随心所欲,他办的是皇差,哪个衙门敢查他的账?拿到钱后坐船过长江,两浙湖广,整个南方的花鸟鱼虫全在笼罩范围之内。
普天下之下莫非王土,都应该搜集起来,献给皇帝。这个过程显示出了朱勔的功夫,首先他能知道谁家有什么好东西,有,那么恭喜了,朱勔的手下们会不请自来破门而入,在该东西上盖一块黄帛。这就是御贡品了。谁也不准动,更不能有丝毫的损伤,至于损伤是否存在,伤到了什么程度,与该户主人对朱勔的勒索满意度的贡献直接挂钩。如果贡献值不足,那么说有伤就有伤,没伤……轻轻推倒摔碎了,这回有伤没?验过伤,该御品进入保护待运期。要一直由原主人保存,直到各种选定的御品达到一定数量,一起启运。启运时是所有原主人的噩梦。不管该御品多大,搬运工从来不走门,都是把墙拆掉,进行立体搬迁。那一天全城轰动,无数的墙被推倒,无数的屋子倒塌,一片混乱之中几乎从无例外,该御品搬走了,屋子里其它值钱的东西也都不见了。然后朱家往京城里运送一批花石纲,就能漫天要价,把石头换成金子搬回家。
朱家的财富积累到了花不完的程度时,金子银子什么的就都是‘粪土’了,这时朱勔的思想开始转变了,他需要的是快乐,是自己在京城中失去的快乐和尊严。畸形的心态成了变态的需要,他要让江南地面上的人,不论是百姓还是官员都要怕他,很有点堤内损失堤外补的意思。
现在的人有权了有钱了,做的第一件事差不多都是改进居住条件,有钱的从农村搬到城里买房子,有权的从城里搬到乡下盖别墅,钱少的要翻盖下旧房,有点余粮的最差也要把门楼修修,因为这是脸面,是招牌。朱勔家住在胥门内孙老桥,范围不大,他运送‘花石纲‘有功,除了升官之外,就是还有个小小的要求,希望皇上赏赐一小块土地盖房。
忽一日,苏州知府接到皇帝的诏书,其意是在朱勔所居之处的周围,要官府全部买下,赐给朱勔。千年之后的今天,一个省里、市里、甚至乡里的‘重点工程’都能闹得鸡犬不宁,何况那时候的‘一把手工程’。旨意是下了,但是没有说多大,这就有了发挥的空间,于是孙老桥东西四至的土地,东至司前街,西至吉庆街,南至侍其巷,北至干将河都成了拆迁范围,其处共有数百家,限居民在五日内全部搬走,有些老居民认为这是祖宗传下来的家业,不肯搬。衙门就派出衙役,举鞭在手,威胁逼迫,百姓则嚎啕大哭。
朱勔得到这块土地后,立即兴建府第花园,称‘同乐园‘。大家都知道如果某处农田中突然起了座几十里外都能看到的高楼,而当地政府几次来人却未能阻止,那么这家人的地位在人民的心中一下就上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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