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来的一点生活费,纠结了整整三天,最后终于以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形象出现在傅班长面前,说要跟他一起去学车。
为了博得班长一笑,小强付出的代价是当了整整一个学期的和尚,光吃馒头咸菜。那阵子他的脸上总是隐隐透着一股子葱心绿,下巴尖得跟葫芦娃里的蛇精似的,不过想到能跟班长一起去学车,他又觉得很高兴,饿肚子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然而惨痛的付出并不一定都有回报,驾校的生活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美好。因为两个人分别由各自的师傅管理教学,上课的时间自然也不尽一致,相比起跟同傅班长每天出双入对的梦想,袁志翔更多的时间都是在驾校师傅的痛骂和白眼中度过。
不管怎么样,小强不负众望地拿到了驾照,却也在驾校留下了练习钻杆儿的时候几乎铲平整个训练场的传奇。总算是驾校比较人道,那些垂头丧气如同遭受台风过境的前杆后杆居然也没让他赔。
“小袁,快,王总要回房了,你去让酒店把晚宴准备准备。”
等到王道平终于玩累了的时候,小强觉得自己就快要中暑。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喜欢这种在太阳底下暴晒的无聊运动。他那一年工是在工地做的,虽然挣得还算不错,却也几乎把他累成人干,原本年轻健康的皮肤晒得通红发黑蜕皮,后遗症是至今他都对一切在烈日底下的活动感到本能的抗拒。
“老马,吃饭还早。”王道平拿着瓶运动饮料不紧不慢地喝着,“大家都先休息一会儿……啧啧,瞧这孩子满头的汗。”
王道平对小强最初的印象仅仅是个二五眼的小家伙,不过看他虽然傻不拉几的干起活来却是异常地认真,连给人打伞这种枯燥的苦差也绝不偷懒打混,心里有点明白为什么刻薄又难伺候的马惠民会收他做小弟——不过姓马的一贯喜欢玩花样,这次的生意也不可能指望他突然转性变得老老实实,王道平一点也不怀疑今天这宴无好宴。
他坐上这个位置,基本上每天的工作范围里很大一块不光是吃糖衣,当然也还包括扔炮弹。抱大腿的自然数不清,使坏下绊子的也不在少数,王道平见得多了,也不怎么在意。
袁志翔一听这架势自己恐怕还得陪着吃饭,一张脸不由得越发苦瓜。
王道平见他这种表情,心想这小鬼可真是奇人一枚,且不说刚才狠狠得罪了自己,居然丝毫没想着该怎么好好表现争取保住饭碗,还一副魂不守舍忽喜忽忧的样子,活像个思春的大姑娘恨不得插翅跟奸夫私奔似的。
不从来是个体谅人的老板,更何况他是甲方拍板的人,王道平知道只要自己拖着这傻小子铁定走不了,瞧着小强那张火烧屁股一般的脸,他当即笑眯眯地决定,七点准时开饭。
因为职位太低,小强平时几乎没有参加过这种重量级的饭局。按说这里的主角是王道平,席间应该不会有人理会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坐上去连点凉菜也来不及垫一点,那些红的白的啤的竟然一路飞奔,犹如黄河决堤般全部涌进了他的胃里。
王道平自然也逃不过去,喝了不少。虽然他并不怎么喜欢喝酒,但这些年来似乎永无休止的饭局让他获得了千杯不醉的技能。十几年前是在拼搏的年纪,他一直认为这样的生活很正常,甚至可以说乐此不疲,就连忽略了老婆孩子也在所不惜。
自打一九九八年邮电分家之后,王道平眼光独到地认为移动通信会是将来最最赚钱的行业之一。他北邮科班出身,两千年中国联动公司正式成立,他顺理成章地进了这个未来日入过亿的大型国企做了个小头头。有了这个底子,王道平在之后十几年间靠着能力和手腕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王道平的前妻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在发现她这个老公的某些方面大有问题之后完全没有吵闹,只是一声不吭地迅速把婚离了,过了好几年单位里的人才知道。当年王道平出身一般,娶她算是高攀,他最初那几年迅速升迁也的确得益于那个在邮电部有一定实权的岳丈。婚后的一段时间内男人还算老实,但是有些事情毕竟很难忍受,虽然他跟老婆还有个四岁的儿子。
离婚之后前妻连儿子也没要,仿佛一切跟王道平有联系的东西都不值得她带走。没了老婆管束,事业又已经上了轨道,王道平简直过着神仙般fēng_liú快活的日子,唯一的烦恼大概只有从儿子学校寄来的成绩单,那些凄惨的数字和老师敢怒而不敢言的评语每次都让他不忍卒读头疼万分。
到了现在王道平功成名就大把人争着对他巴结拍马,但在偶尔的午夜梦回间只要一想起弃他如弊履避他如蛇蝎的前妻,王副总又立刻兴味索然,觉得自己这辈子不过如此,没什么好值得炫耀的。
玩了十几年,年过四十的男人终于渐渐意识到这种生活的虚伪与无聊,但他早已无法从中抽身隐退。想想才刚娶不到两年的美貌老婆,学习欠佳需要他铺路的儿子,无数对他的大权虎视眈眈的同僚,一大票要利用他手中资源门路发财的亲戚朋友,还有那些为了名利使出浑身解数努力爬上他床的各色小明星小模特……王道平认为他应该保持健康才不会轻易败下阵来,否则不仅对不起围着他团团转的卫星们,更对不起被岁月磨去棱角的自己。
“王总,最后一杯最后一杯,要、要赏脸啊!”时间已经超过十点,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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