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被他嶙峋的骨头硌的生疼,换了把手,背上那人却看穿了我的心思:“这些天你过得倒挺滋润,身上长了不少肉!”
我知道他又在挖苦自己:“分明是你又瘦了几分!”
记得小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皮包骨头,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其实那时候,家家户户吃了上顿没下顿,身上又能有几斤肉。哪怕是时过境迁,十多年过去了,我亦是日日夜夜风餐露宿,加上大病一场,哪来的肉可长。不过同他比起来,确实是小巫见大巫。
“叫我一声‘小顺’吧,十多年没听你叫过了,今后也听不到了!”
背上的人忽然换了种口气,无限眷恋,却又无限悲凉
“恩……小顺!等你好了,我想听多少遍都行!”
“一遍就好,‘小顺’这名字,叫着倒顺口,却把命中该有的,不该有的气运全都占尽了,这些东西,你比我懂,还是叫‘季檀’好!”
“……”
“小时候,无论别人怎么骂我,我都忍了。他们说我手脚不干净,说我是‘婊子生的’,说我‘有娘生没娘养’,我都可以忍,因为他们确实没冤枉我,唯独有一次,他们说我跟你亲只是把你当冤大头,我待你的一切皆是虚情假意。那是我唯一一次回嘴,虽然结果比之前更惨,我被扒光了裤子吊在一棵树上,还下了好大一场雨……”
“别说了,省点力气,马上就到江边了,到江边就有大夫了!”我终于不忍心再听下去,哽咽着打断。
“没用的,徐子方,命这种东西,有时候你不得不认,我季檀这一生作恶多端,结仇无数,没葬在别人手里,便已经满足了!人啊,横竖也就一辈子,多那么三四十年,不过也是多受些罪!”
“够了季檀,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便会为你淌几滴清泪,我徐子方又不是你孙子!”
话未说完,眼泪却已先下来了。
“子方,我想回去了!今年冬天那么冷,村里该下雪了吧!”
七月流火天,我却只觉得冷似那年寒冬。
“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去!去看小山谷里的雪!”
他轻轻地笑了,声音愈发气若游丝,最后随风散进浓浓夜色中:“子方,后山的梅花开了,我这带你去折梅花!”
我依稀记得,他小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生长在南边箐沟里的小村子,七八岁了,也还没见过一次雪。那年冬天,天气出奇的寒冷,竟也纷纷扬扬飘了几片雪。那雪的稀罕程度,绝对不亚于村口地主家长年供奉的那颗夜明珠。
不同之处便在于,夜明珠是真是假,多少年来至今无人知晓,可这雪却是实实在在的。飘飘然落下,入手即化,顺便携来几丝寒气与几声孩童的欢笑。
我便伫立在皑皑的天地之间,望着这幅奇异的图景。
然而不多久,我的目光便被另一件东西吸引,尽管我知道,那只属于另一个世界。
站在一旁的小顺不动声色,将一切尽收眼底。
次日,我看到自家门前多了一件绣有暗纹的棉褂,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远远地躲在街角处嶙峋的身影和鼻青脸肿、伺机窥探的面庞。
将棉褂往自己的单衣上套了套,长短刚刚好,却空落落的。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终究是实缺了那么几分贵气,就连衣服也穿不好看。
远处忽然一阵喧闹,地主家的小儿子领着一帮孩子,风风火火地走近了。
“喂,小寒酸鬼,有没有看见我的棉褂!”趾高气昂地问了一句,连一个正眼都不肯施舍。
我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没……没……”却又话锋一转,“没准儿看见了!”
说罢,小跑进屋,取了那棉褂。
“怎么在你那?”小地主扬了扬眉毛。
“我捡的!”这话我倒说得很有底气。
“小顺那臭小子,有贼心没贼胆儿,偷了居然不敢穿,就这么扔了!真是蠢!”一行人嗤笑着走远了。
小顺这才从墙角处走出来。
“你啊,既然想要,为什么不留着!”
语气中充斥着无奈,却没有我想象中的愠怒。“不过反正啊,我也没指望你能不穿帮!”
平日里古灵精怪的我,此刻也只敢怯怯地伸出只手来,扯着眼前男孩的衣角。
小顺嫌弃地一把拍掉身上的小手,随即却又从兜里摸出一枚玉佩塞到我手中,眼睛弯成了一条缝:“算了吧,我早料到了!本大侠岂会白挨棍子!”
那天他分明看见,我孤零零地站在雪地里,灼灼的目光半晌离不开小地主腰间悬的一枚温润的玉佩。
他讥诮道:“你何时才能学聪明些!罢了,子方,后山的梅花开了,我这便带你去折梅花!”
我停下了脚步,而肩上那双手终是缓缓垂了下去。
不远处的江面,粼粼泛着微波。江流宛转,
其上烟雾缭绕,一尘不染,几点渔火忽明忽暗。
那天的月光那么淡,那么淡,铺在江畔青石板上,恰似那年初冬,房檐上结起的霜花。
第七十七章名字
我连夜上山寻了棵梅树,将季檀埋在其下。
忙完一切天已微明,举头,仿佛又是小顺那弯弯的笑眼:“子方,你说人是哪种死法最好?”
那时的我并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只是讷讷地眨了眨眼:“自然是老死了。”
石头上的少年抬手朝我扔了株开得最艳的梅花,看到我稳稳接住后,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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