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锦眼光向来是极好,我果然不曾看错。”
“信愧不敢当。”
桓信便立刻站了起来,又走到无双雪身边,默不作声的看了他一眼,才又不动声色的说道
“不过庸脂俗粉,实在不敢让您见笑。”
不过什么?
无双雪站在原地,看着桓信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凉意。
那老人嗯了一声,又看着无双雪,语气和蔼
“刚才说的词记得么?”
无双雪无意识的点点头。
“那便好。”
他道
“眷写一二罢。”
笔墨纸砚是现成的,也不知道这些京都的达官权贵都是在想些什么,难道王都近些天流行看人写字吗。
又或者这个来客只是想借着个由头来看看侯爷的新宠是什么东西,无双雪想着桓信刚才的话,不觉一笑,果然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罢了。
但是自己无论怎么说,也不能白费了这个机会。
于是提笔运气,下笔的时候还有些颤抖
良久之后,那一首诗词才写好。
随行的仆人小心翼翼的将纸张递过去,那男人拿起纸,对着窗外的光,竟是看得极为认真。无双雪默不作声的退回去,又去看这名客人的表情,好像在怀念什么往事,甚有些真情实意。
他看的这么认真,屋子里没有人说话,便格外的静谧。
桓信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好似全然没有发觉。
这静谧直到那人回过神,眨了眨眼睛,也没看谁,就盯着桌子,纸张被紧紧攥着。
无双雪看着,竟然觉得沧桑不少,虽然本来就不是年轻人了。
“真是没想到啊……”
他突然笑叹一声,将纸张折叠起来,又顺手递给一旁伺候的人,才抬起眼仔仔细细的看着无双雪,无双雪被这犹如实质的目光看的心头一荡,膝下一软,竟然直生生地跪了下去,嘭的一声,让一旁服侍的人也跟着吓了一跳,呼吸猛地一轻,然而无论是桓信,或者这个男人,却都没有任何的表示,这人看着桓信,又接着说道
“寄锦,你仍在恨吗?”
“圣上。”
桓信开口,只说了这么两个字,无双雪便睁大了双眼,又来回的看着他们,他虽然猜到,却不敢置信真的是一国之君。
而后桓信便也跪了下去,低着头说道
“臣不敢,臣只是——”
“你忘不了老七,不必对我说谎。”
圣上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而后站了起来,无双雪不敢抬头,只看着眼前移动的脚尖,最后停在了自己面前,觉得这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头顶,又听见那声音说道
“当年之事,是吾疏忽,然而你乃国之栋梁,沉湎过去,或寻求镜像,终究不是什么久远的方法。”
桓信便深深的低下头去,沉声说道
“臣——省得。”
一字一句,说的清晰,又带着一点沉重。
“那就好。”
圣上嗯了一声,便搭着那跟在一旁的公公的手往外走去。无双雪暗暗松了一口气,正要说什么恭送圣上之类的话,却又听见他的声音
“这孩子不会也叫阿雪?寄锦,该清醒了。”
平心而论这人的话说的实在声音不大,然而无双雪听着却如雷贯耳,他猛地抬头,张开嘴想要问什么,却只看到慢慢合上的门扉。
当今圣上的衣襟只剩下一角,而后消失无踪。
无双雪一瞬间如卸了力气一般,呆呆的跪坐在原地。
他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很重,又觉得脑子里嗡嗡响,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这样的身份在桓信这些达官权贵眼里不过是一朝一夕的玩物,却从来没有想过桓信对自己的好意是——要给另外一个人的。
这真是荒唐可笑。
无双雪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蹭到桓信的面前,扶着他的肩膀,轻声而又缓慢的问道
“阿雪是谁?”
“……”
“侯爷,阿雪,老七是谁”
桓信抬起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而后微微一笑,却是拂开了他的手掌,径直站了起来,又伸出手在他的面前,语气冷淡
“起来吧,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那我该问什么问题?!”
无双雪抬起头,却对上桓信不耐烦的神色
“别闹了,我去楼下等你。”
话音刚落,桓信便起了身子,无双雪看着他走出门,还贴心的为自己把门关上,只剩他一个在空荡荡的屋子里。
无双雪跪在原地,觉得头痛腹痛,他慢慢的俯下身去,头抵在地板上,半晌,忽而发出一阵轻笑,继而哈哈大笑,全身颤抖着,又看着一尘不染,甚至反照人影的地板,眼前重重叠叠,都是桓信的面容,都是他说过的恶化。
难道我错了?
难道是我自作多情。
难道是我不该问这些问题!
无双雪闭上眼睛,终于意识到不会有人回来他的身边,于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又往楼下走去,对坐在楼下那些客人的议论充耳不闻。
楼外停着两辆马车,仆从引着他直接去了后面一辆,风吹起窗户上的帘幕,只看得见桓信在第一辆车子里闭目养神。
无双雪从马车前走过,心中却在想若他开口说一句话,我就原谅他,然而直到他上了马车,直到启程,桓信也没有说一句话。
而坐在车内一段时间,并没有到王府,就停了。说是停了,却是因为前面的人走了。
小厮在下面撑着伞,隔着幕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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