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全凭作者那可笑的想象力编造出来的,但是当成一本传奇小说看倒是尚可。
罗蕊娇走进来,看见翠喜就坐在黎晖旁边,难得地没有打趣,只是如常般笑着,唤了一声:“晖晖。”黎晖抬起头,沉默了半晌,才叫了个“大姐”,又犹豫着说:“绿豆汤凉了没有?让翠喜端一碗给你吧。”罗蕊娇差点为这话掉下泪来,脸上的笑意却依旧带着散漫随意:“正好我这一路晒过来呢。你看的是什么书?对了,考试成绩知道了吗?可是又要受舅舅一顿训?”黎晖知晓她是怕气氛再冷下来,努力笑得轻松:“今年考得好呢,哪能再让你看热闹?”
考得倒确实可以说是惊人地好,但是仔细说起来又值得多高兴呢?开头的几天,他还心里七上八下地等着电话。他们家的电话是安在黎耀宗屋里的,老太太怕吵,大姑二姑又用不着,不过是三姑偶尔打来通知什么事儿。听电话的人通常是秀玉。黎晖为此还臊着脸去托她替自己留意,秀玉向来好说话,含笑点了头,又道:“是少爷上回毕业的那个同学吧。”黎晖也不便特意否认。
如今大半月都过去了,再没听秀玉说过有谁电话里找过他。黎晖怕她听漏了或是忘记了,晚上睡觉都不忘把枕头调个方向,离他们那正屋更近些。他自己也渐渐觉得了这举动的可笑:许葛生是要回乡的,哪能在城里逗留到这日子?
他是真的不想见自己。
日子很快地过到了旧历的七月十七,黎老太太的寿辰。因为是紧接着中元节的,年年都不曾大操大办,不过是亲戚本家前来贺一贺,小辈们磕个头。只吃一日的席,菜色自然必须整治得分外漂亮,才对得住大家这一份情谊。
早几年这件事是由方太太一力关照的,近来见娘家人办事越来越妥贴了,才清闲下来,此日同方先生前来,只带了一百只制作十分精细的寿桃,让分给底下伺候的佣人,至于献给母亲的寿礼,不过装在一只巴掌大小的盒子里。
因为是今天这等郑重的日子,席位便比寻常更为讲究规矩,黎晖辈分最低,和黎老太太娘家两个侄孙坐在一起,彼此都不大认得,话也没有几句可聊的,但当然更不可因此只管各自吃喝,那才真是丢了家里的颜面。
于是三个人都带着一种略带敷衍的愉悦微笑,举着筷子静静坐着,既避免了彼此交谈的必要,又不显得失礼。谁也不担心这副样子又好像齐齐在等待下一道更讲究的菜端上来似的。
黎耀宗所坐的那一席忽然爆发出一阵欢乐并温馨的笑声,其他桌上的人也跟着露出一种高兴的神情——无论他们是否听清了刚才那些一定很有趣的话。
但黎晖非常肯定地知道父亲他们在说什么:家里每个人从前的趣事。不单包括他自己小时候因为某个亲戚结婚找不到年纪合适的女童拉纱裙而不得不假扮女孩子的事,甚至还包括到他父亲小时候性子太横被大人拿大背篼倒扣在里头的事。不是在今天这种有义务“彩衣娱亲”的日子才说出来博人一笑,他们时时都说:过年、过节、庆生,或者只要是超过家里通常人数的人聚在一起。他们时时都说!
黎老太太听见了,或者是早已记熟了,因笑着说:“唉呀,那时穷倒是穷,可是老太爷还在,我也不像如今这般病病殃殃的,孩子们虽顽皮,到底是大家都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现在富贵了的人,还常常朝着人追忆过去艰难时的好,正是一种彰显品格高尚的好方法,何况这话又是对她的大姑子和妯娌说的,这二人年轻时为了黎老太太迟迟没生出儿子没少给她气受,到老居了寡,黎老太太倒反过来以德报怨,非常怜惜她二人,更是高风亮节到极致了。
黎晖正正襟危坐得几乎要在凳子上生了根,却见二姑父从厨房帮忙回来,烧灶烧得满头大汗,却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父亲那一桌不巧椅子没有搭够。黎晖连忙起身让二姑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趁此退席走了。
回屋的半路上遇上个老妈子端着两只寿桃走过来,见了黎晖,想起来说:“少爷,方才有你学校的电话打来,我告诉他说你稍后回打给他,正巧这会儿碰上了你。”她说完这话便走开了,她本是裹过的小脚现在在鞋里塞了棉花充大脚,走起来有点不稳当,黎晖看着她难免蹒跚的背影,恍惚觉得自己走路时也像起她来,轻飘飘的,踩不到实地上,悬在腔子里的那颗心也摇摇摆摆着。
夏日里天长,已经过了晚饭时候,屋里还是满满的夕阳光,但是黄黄的不澄透,又被屋子里的各种家具摆设所遮挡、折射,仿佛是很多个世界的情形重叠在了一起,有一种扭曲的虚妄感。
黎晖就是在这种似真似梦的环境里将电话回拨了过去,不多时许葛生的声音传过来,板平抽象的梦境里突然出现了真实的东西,他被惊着了,竟不自觉地抽泣了一声,经过电话线的放大,听在许葛生耳朵里时非常响亮,许葛生连忙问道:“怎么了?”对方意料之中地沉默,他知道在电话里问不清楚,仍旧非常温柔地说:“我明天来看你,好不好?你几点钟可以出来?”黎晖答应了,约定早上时去公园走走,一来那时气温还不太高,二来今天大家都累了,明天势必起来得晚,他不必找借口才能出门。
挂掉电话再出房门,天色已经蒙蒙黑了,好像又新换了一个世界。席已经陆陆续续地散了,两个婆子走过去,说起二姑爷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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