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角落里有个不起眼的破败宅子,门面小,地势也差,一直无人问津,院落里都生了杂草,只有两个老寡妇住着,一个驼背,一个聋哑,平时靠着做针线平静的过着日子,相依为命。
深院里还住了一个女人,时常接济两个老人,让她们风烛残年时没有那么凄凉无助。
那女人快四十岁了,在寂寞深院里住了二十年。
越长安静静坐在除了些杂草的狭小院子里晒太阳,安静而端庄,即使粗布衣衫也掩不住骨子里的贵胄气质,眼角有了些细纹,却仍然柔美,年轻时不知道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偶尔咳嗽,拿手帕遮了,手帕上落了点点血丝。
最近身子不大好了,老得也快了。一双曾经翻云覆雨,搅得大承不得安宁的手也干枯皲裂。
西北边境战乱平息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越长安纤长的黛眉微蹙,自语道:“平息了……算你们棋高一着,我输了。”
“出来吧,我知道你一直在。”越长安静静道。
乔鸿影从碧瓦飞甍阴影中闪身出来,轻盈落下,走到越长安面前,眼神阴冷:“安战公主?”
越长安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细细打量面前的少年,眉眼里有故人的影子。
“怎么称呼?”越长安问。
乔鸿影冷冷道:“乔鸿影,飘渺孤鸿影的鸿影。”
越长安明显一颤,看向乔鸿影的眼神便柔和了许多。
“你赢了,”越长安轻叹口气,“陈国气数已尽,免不了被吞并,我也无力回天了。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钟离牧是怎么做到的,我原以为那些奸细足以让你们一败涂地。”
乔鸿影攥紧拳头,低声质问:“死了那么多人,你以为和你无关?那些死在战场上的人有什么错?我阿妈有什么错?为什么让他们给你陪葬。”
“哼……”越长安悲哀笑笑,“今天只是你赢了,你们成了忠诚国家的英雄,若是我赢了,我一样是陈国举国仰望的神明。”
“家国博弈就是这么残酷,你看不到不代表没有。”
“我们都有错,其实也都没错。”越长安淡淡道,“未欢其实可以回来,她足够在千军万马里来去自如,可她不回来,她甚至不会教你写汉字说汉语。”
“我们当年约定过,不伤害彼此,忠于国家。”
她们彼此信任,却立场相反,越长安要守护陈国,而乔未欢却要保护大承。
她知道,让越长安去和亲只能让西北边患更加猖獗,她会让大承边境更加水深火热,乔未欢便自己去了,暗中平息越长安在边境做的一切手脚。
如果作为安战公主真的能安平战乱,乔未欢心甘情愿。
那样既没有失去越长安,也没有失去对大承的一颗忠心。
也许没人知道也不会相信,两个女子,甘心用自己一生幸福,来维护自己的国家,就算没有人理解没人看见,她们还是那么做了,就算最后的结局是一人早逝,一人孤苦一生。
乔鸿影永远也不会懂,越长安也不想让他懂,因为带着仇恨活着,要比带着愧疚活着轻松多了。
越长安终究被玄密司抓回朝廷、三刑三审、最后处以极刑。
临死前,越长安手里攥着一条陈旧的锦帛,上面一行娟秀的字迹。
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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