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没多少人,真的可称‘圣人’二字的,‘圣人’之所以是圣人,便是违逆了常人之心,我只是个常人,不是圣人。”
祝萌沉默了一下,道:“师父,若我还是爱不上你,怎么办?”往日里他对感情一知半解,虽曾疑惑过自己对时无久是否是爱情,但想着“师父若和他人在一起,对我不好,我是会不开心的”,便觉得那必是爱情无疑了,但其实,就算时无久不和别人在一起,对他不好,他也不会开心的,如若时无久对他仍如往日师徒一般,就算和别人在一起,他会吃醋吗?
临走前,他甚而希望时无久在他走后能与他人在一起,那真是发自真心,全无虚假。虽说叶如心与时无久之中,他已明确要时无久活,可……可那和爱情,还是不同。
日久生情,说来容易,若结局生不了情,却又怎么是好?
时无久道:“若那样,你我,便真是无缘。”
祝萌沉浸在“无缘”二字中,一时回不过神来,时无久走近他将他搂在怀里,祝萌有些尴尬地想推,时无久抓了他的手,不让他继续挣扎,耳鬓厮磨,亲昵的动作,自然而然地发生。
祝萌只觉得胆战心惊,一时之间,脑子里什么也无法去想,却听得时无久咬了他的耳朵,轻轻地吻他的耳尖:“你终会从的……”
这句话令人一阵觳觫,之后的一切,虚幻得像一场梦。
应悔洞在天山派后方的一座山上,洞里洞外一大片空地,均可供人演练武艺。
时无久说是闭关,倒也不是假话,每日与平时一般作息,练功、习剑,偶尔还会让祝萌一起练功练剑。
白天的时候祝萌自是没什么抗拒,但是到了晚上,他却老大不乐意。如若从前,时无久发现他挣扎,想必,不会硬生生还是要做下去——当然,从前他也没反抗过就是了。原本祝萌除却刚开始僵硬,心底里想从了时无久,补偿他让他高兴高兴也好。然而,现在时无久不但有些强硬,在做时,也从不灭灯——不但不灭灯,还让祝萌一定要面对面看着他,不让他移开视线。
不到七八天,祝萌便已发现,时无久甚至是故意想让他反抗他,他尴尬之中,虽会反抗,但那些反抗并没多少真格,往往也就让时无久做下去了,有时候,一时激动,却当真抗拒到底。
时无久那时候,往往并不生气,祝萌敏锐地察觉,时无久甚至希望他会那样反抗他。
他在敲碎他心中那个师父的神象。
祝萌不是很愿意,他不想心目中那个师父被破坏,哪怕他知道,时无久这是为了和他在一起。时无久每次在他心中那个师父的神像上敲一锤子,他都觉得像砸在他心上一般生疼。
禁足、闭关。
都不是完全封闭了外界,除却送饭的弟子,外头的人有时候还是能来看几眼的,频繁自然不行,但是几面却也总能见到。平日里只有他们两人。祝萌便把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修习武艺中。当觉得寂寞的时候,无他人可陪,忍不住,竟也会主动去和时无久说话。
对峙时反抗得激烈,练武时又莫名的和谐,可他还是不喜欢时无久的变化,随着时间的过去,他甚至发现自己在接受这样的变化。最开始只是习惯,没从前那般尴尬和僵硬。
有一段时间,祝萌当真是难以忍受,在第三个月的时候,他逃了一次,时无久把他捉了回来,惩罚了一晚,祝萌这一次是当真挣扎,愤愤不平,言谈之中多是诛心之言,什么“你故意这样对我磨灭我对你的尊敬”、“我的师父才不会这样做”、“你就是这样做我也爱不上你”云云。
故意一般,什么毒说什么,他甚至想让时无久换一种方法,虽然说什么平辈才能爱上,那也不一定啊……为什么非要把时无久的过去毁得一干二净,完全敲碎他心中的神像?
祝萌很难受很难受,而时无久几乎是强硬地令他接受他的另一面,在他难受的时候,还要趁胜追击多敲几锤子。禁足之中他打不过时无久,跑也跑不掉,第三个月时闹了一次,第七个月时也闹了一次。随后,就慢慢平淡下来,全然顺从。
如果师父一定要这么做,他遵从也就是了。
然而,一朝一夕之间若可磨灭往日师徒之情,那么,时无久却也把他瞧得低了。
梗着一口气,时无久要怎么样祝萌便怎么样,这山中饮水向来到溪中自取,烧水泡茶,时无久要轮流要公平,他也就随他轮流。平日里拥抱亲吻,比从前相处要频繁要自然,他也随他动作……
平辈相交有用吗?
年余下来,祝萌态度早就缓和,初始他反抗,除却怨,更多的是明知不可为而不想让时无久做无用功的悲。
时无久那么努力,他却知道世上之事难以尽如人意。若有一天,他真能把时无久当做同辈之人,两者身份再无差距。或成或败,终究有一个结局。
也许,只是要试试罢了,不试过,却又怎么知道?
万一,成了呢?
想是如此想,但心中,仍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意。
第二十一章
就这般,慢慢地又过了一年多的日子。
雪融雪化,花谢花开。
山中难知岁月,如果不是他大师兄和二师姐一个月总要上山看望一次,祝萌几乎都忘了这岁月流逝。
说不清时无久的方法是有用还是没用,祝萌现下虽仍和他对峙,但在他的影响下,却也敢自然而然地反抗、互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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