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地摇扇子,嘴里还笑嘻嘻地跟人开腔:“……嘿嘿嘿,待会儿爷就大展雄风,让她好好见识下什么叫‘夫纲’,嗝!……”
众人纷纷起哄说要“闹洞房”,谢予彬一展折扇,摇头晃脑地叫:“谁敢扰了咱和娘子的洞房花烛夜,咱让谁好看!要是想听响儿,就老实呆在外头,屁都别放一个,晓得么……”
众人嘘声一片,嬉笑着把新郎官推进婚房里。谢予彬一双桃花眼醉得风情万种,把扇子往身后一扔,就一手推开了门,边进门边喊道:“娘子,媳妇,亲亲宝贝儿,相公来了……”
谢予彬一脚刚踏进门,烛光嗖地灭了。四面八方,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隐隐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谢予彬险些被绊个踉跄,迷迷瞪瞪地唤:“娘子?”
桌前亮起一盏豆大的微光,画出半边修长的身影。谢予彬瞧着对方红莹莹的盖头就心痒,回身合上门,上前柔情款款地说:“怎把灯都熄了?不过也好,灯弱夜浓,佳人更添娇色。来,让相公抱抱你……”
话说着,谢予彬急色色地就朝那桌边的身影扑去。谁知对方脚步一点,身影如风般一闪一晃,霎时到了另一头,直让他扑了个空。
谢予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使劲甩了甩头,又朝那影子拥去。对方绕着圈躲,他绕着圈追,直绕得头昏眼花,“噗通”一声跌趴到桌上,差点把灯盏扑翻!
谢予彬拍拍脑袋,嘻嘻笑道:“娘子果真顽皮,相公当年第一眼瞧见你,就……就爱煞你这小妖精的机灵劲儿了……”
他从桌上支起腰来,也不着恼,只轻声细语道:“你怎么闹都没事,相公就好你这一口,等今晚过去,你就是我谢三的亲亲娘子,相公宠你爱你,让你过最快活的好日子……你喜欢玩?来,相公现在就陪你玩个痛快……”
那红色的身影听了这话,微一犹豫,谢予彬已扑上来把人抱住,隔着盖头就往人脸上啪叽亲了一口。对方身躯一震,谢予彬搂着人,黏糊糊地上下其手,咕哝道:“娘子,你的腰怎变粗了……个头也变高了,还有这胸……呀!!”
只听一声惨叫,谢予彬被一把掀倒,头撞到椅腿上,额角登时就见了血!
屋外传来骚动:“少爷,少爷!出什么事儿啦?!”
谢予彬往头上一摸,摸了一手的血,他醉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红衣人儿,吃力地撑起身子,高声道:“没事儿!媳妇害羞!”
扯嗓子安抚好众人,谢予彬静了半晌功夫,费劲巴力地捂着额头起身,想去揭对方的盖头。
手伸到一半,那人却往后退了几步,侧开了头。谢予彬见对方推拒,心下黯然,干巴巴地坐在桌旁,低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打心里头瞧不上我,是不是?……唉,以后我会对你好,让你心甘情愿当我媳妇。”
他用帕子擦拭额头上的血,叹气道:“不过今晚上,好歹是咱俩的洞房花烛夜,人都在外面听动静呢,你得给我留点面子……”
那红色的身影一扯盖头,单膝跪了下来。
谢予彬正说到动情之处,见对方自己摘了盖头,先是打了一个激灵。他两眼清明几分,不解地在对方身上逡巡几圈,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娘啊!”
谢予彬连滚带爬地就把身子往后挪,这时屋外的人吵吵嚷嚷地一齐涌了进来,打眼一看人人都愣住了:这谢予彬魂不守舍地瘫坐在地,面前有个形貌清肃的男子,身上穿着新娘子的喜服,正半跪在地,头掩在抱拳礼后,沉甸甸地抬不起来。
这下屋内算是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动如转丸,唾沫星子连环飞溅,众人像看见什么百年难见的奇观一样,眼珠鼓得澄亮。
谢予彬一张脸涨得红白交加,先仰头朝天龇牙咧嘴地大骂一句“贼老天我去你八辈祖宗!”,接着朝跟前的男子吼道:“他妈的你是谁?从哪儿冒出来的!”
那男子紧闭上双眼,双肩绷得僵硬不已,似乎打算迎接之后的狂风骤雨。
他沉声道:“在下乃程小姐的护卫,卫之遥。”
2
记忆里,太阳是假,春日是假,欢声笑语是假,唯雪夜寒风如此逼真,一次次攫着他的心脏,在他耳边呼啸大作。
别的孩子有爹娘疼、祖宗亲,他什么也没有,只有挨不完的饥饿和棍棒。他听人在背后说他娘是个臭不要脸的婊`子,爹是个好吃懒做的酒鬼,死有余辜。他当时还不懂“死”究竟代表什么,为何每当有人提起这个字总是带着快意的表情,他只是在茫茫遥夜中缩着身体,以凛雪为枕,以寒风为被,哆嗦着期盼能快点熬过这个漫长的夜晚。
身体冻得僵硬,连弯曲手指都做不到,眼皮却愈来愈昏沉。他安慰地想,自己大概终于能睡着了,像那些在腊月凛冬里,还能安安静静地在雪堆中熟睡的人一样……
耳边响起一个清脆娇俏的声音:“诶,醒醒啊!该不是死了吧……”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声音。
眼下一片漆黑,屋内潮湿阴冷,四面墙上只开了一扇小窗,透进些微弱的光来。卫之遥身上只着了一层薄薄的单衣,被森冷的空气冻得牙齿打战。
一连几日不进食,浑身虚弱无力,根本无法调用内力为自己取暖。他艰难地挪动身体,像条伤痕斑驳的虫子,直爬向那束阳光。正当他的脸被暖洋洋的光线笼罩,门却突然开了,他的眼被那突如其来的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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