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不正道不知道,只见黑葫芦军一刀一个揪住追着魏先生过来的羌兵割喉咙,传令羌兵吓得屁滚尿流,麻利得大喊着“东城墙放人”撒丫子就跑。
好了,洗局重开公平切磋,似乎我们也可以走了!我拉皇侄要走,不料刚往密道方向挪一个步子,后脑勺又劲风一扫——
“拿下他们!”阿姐一声喝下,“登雁望塔!”
皇侄又“铿”地一下举剑格挡,魏淹留甩剑后劈当即削开一对黑葫芦兄弟的脑瓜,与此同时,四面矮墙忽然遭炮轰雷击般轰然塌裂!霎时烟尘四起,迷雾后只见幽幽大湖上无数盏莲灯闪烁飘荡,如星河坠落人间。
院墙外不知何时围了一圈人,有穿官衣的年轻人,有拄拐杖的糟老汉,有袖提□□的书生,有肩扛双刀的屠夫,甚至有怀抱琵琶的弱女子、手挑宫灯的小太监……他们从泼墨般的夜幕和砖沙烟尘的迷雾中悄然走近,在阿姐的黑葫芦兵惊魂未定之时猝然出手——
神仙打架!魔鬼厮杀!八州蜉蝣和“第九州”的掐起来了!
皇侄仓促中又一把拽住我:“雁望塔观战,十四,我去内应九门,你……”
我将一手心冷汗急汗蹭他袖子上,强作镇定至此,心跳几乎卡在了嗓子眼,耳目也开始昏花,挣破混沌夜色和振耳的喧嚣,好容易辨清他的音容:“我,我看着你,死也都在京都城里……”
他猛一下抱住我,要勒死人般紧紧搂了我一瞬,滚烫的鼻息、孤寒的衣香、腥甜的血气又比这怀抱还熙攘、比遍布八州十三关的打杀还热闹。
第65章 真实
皇侄在神出鬼没的八州“蜉蝣”掩护下冲破重围,带走一半天降神兵。我带走剩下一半天降神兵和阿姐的黑葫芦军边打边跑、边跑边打,双方终于最终都爬上雁望塔。
雁望铁塔乃京都第一高塔,位于不夜坊正中,与梦晓园不过隔着三道街口。登此塔顶,整座京城尽收眼底。
我与阿姐彼此挟持,暂时达成和平,共同俯观九门战况。只见城中无一家灯火,漆黑死寂,唯四面城墙上火光通明、刀兵打杀声直冲云霄。
俄顷,正南方忽传来一声訇然巨响,铁塔都为之震颤,地皮下轰轰烈烈似有千万马蹄奔冲而来。阿姐十分紧张,探身去看。我也十分紧张,原本按计划调赵朔的兵来援攻衡文门,可赵朔麾下哪来这么多骑兵?
身旁魏淹留也觉有异,悄悄拽了我一下,面上仍旧镇定,可持剑的那只手却开始暗暗发抖。
就在众人为这波来历不明的马蹄声心惊胆战之际——
“砰!”一弹烟花炸响在城北天空,火光散后虚浮一抹红雾,如绡纱飘曳、旌旗高悬。登时,只见自常武门向北,黑漆漆的大地上有一簇簇烽火孤直而起、扶摇冲天——那是北路军防线上连如缀珠子的大小哨望台上燃起了狼烟。
糟了。北边没有我方军队,这烽火目测百八十里地外就烧起来了,如此声势只能是……
阿姐回身北望,悠悠笑开:“你看,阿蒲奴果然来了。”
魏淹留沉默片顷,低沉沉道:“既如此,那我们所剩时间都不多了,望殿下早下决断。”
没错,阿蒲奴大军瞧着大概不出一日夜便能赶到,在这一日夜中除非我军大获全胜一举歼灭京都一线所有护国军及羌军,否则就真要嗝屁朝梁了。而在“大获全胜”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条件下,唯一翻盘的希望就是河阳殿下立地成佛下令撤兵。
诸将士负责正面开火,我在阿姐面前说得口干舌燥急火焚心。阿姐面上不为所动,视我如空气。
而羌兵大概因主将金阿律暴死,东城墙上“挟百姓以令天子”的腌臜战术又被禁用,开始自乱阵脚。九门陆续告破。
阿姐仍旧面不改色。羌军最擅长的不是守城,而是近战,九门告破之后继续巷战,撑到阿蒲奴大军赶来绝不是问题。
双方都更加紧张。
想来第一回十二诸侯逼京,第二回五王叛乱,第三回朱勒破城,这一回两军鏖战,我继位八年多,国都老百姓就没有过安稳日子。
天空飘下细雪,白花轻轻落在雁望塔顶漆黑的铁围栏上,眨眼间覆积浅浅一层。人间事如走马观灯,前一生蹉跎到老、国亡人散我没得后悔,这一生风风火火、轰轰烈烈,似乎又要如烟花般消散,我还是不后悔。斯时斯境,斯时斯景,看似道路千万条,其实身在其中,只有一条可走。
我又紧张了一会儿,看大雪飘落,天地颠倒;看宫观楼阁,岿然巍峨;看生死一瞬息,身亡魂去。深呼了几口气,忽然,就不紧张了。
阿姐面北注目,肩背端平,发髻未点珠翠,不知是不是心里也怀了一分哀戚。
就在我悄悄摸摸把心放回肚子里、打算顺应造化放宽看淡,同时劝一劝阿姐也放宽看淡之时,正南方那波来历不明的马蹄奔冲声愈逼愈近,突然,一条“火龙”自衡文门起顺着南北御街直窜过来——我军骑兵冲过来了?
阿姐也猛然转身,所有人扒铁栏杆伸脖子南望,大气都不敢喘,然而定睛看了片顷,双方不约而同都皱起了眉头——哪里是什么骑兵,只见领头的是一头勇猛雄壮的老牛。
牛将军一骑绝尘,拉了辆熊熊燃烧的远行商队常用木车,头也不回地从塔底窜奔而去一头扎进太照湖水。牛兵牛卒们紧随其后,争先恐后、不甘示弱,在刀光剑影混沌夜色里直趟出一条通天大道来。羌兵穷追不舍要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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