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到了室外,他们总是骑车出去。
河堤、公园、森林,这样的旅行每一次都会比上一次更远,尽管这种随心所欲的郊游经常会让他们误入歧途而无法到达预期的目的地,但这也不会打消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兴致。因为无论他们在哪沿途都是美景,深深浅浅的林间草地或者斑斓的树荫,赫尔曼与路德维希并不介意席地而坐。
当自行车的车轮不再带着他们在风中飞驰,赫尔曼往往会请求路德维希进行一段即兴朗诵。对于诗歌本身他可能不能深入的领悟,但是他喜欢听那一串串圆润的字符在路德维希的胸腔盘旋,再从他堪称美妙的喉咙里飞出来。
如果声音或是语言有实体,赫尔曼毫不怀疑他能看见那些由路德维希念出的词与句,会变成蝴蝶或者是别的什么小巧的,惹人喜爱的鸟儿,环绕在他们周围飞舞。
四周的一枝一木一蕊一叶无不是盛夏的光景,热烈的花草香、微醺的浆果味……这一切热烈的喧嚣在人的血管、耳蜗以及脑海中不断鼓动、震颤,就好像是雨季的河流携卷雪浪,奔腾着咆哮着澎湃而来,在这汹涌的目眩神迷里,赫尔曼感到自己对路德维希的迷恋达到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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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也纳短暂的秋天与春天一样不可捉摸,赫尔曼猛然感到季节的变化,是在他刚从一家花店中走出来。中尉先生捧着女佣为路德维希订的郁金香朝前走,不经意的发现维也纳城中森林的颜色已经变得极富层次感。清亮的黄与的浓重的棕,以及隐隐露出一角的深红。这美妙的景象让中尉稍微停下脚步,眼中的五彩缤纷与落在脸上的柔和暮光让他由内而外的感到温暖,片刻之后他向路德维希的家走去。
路德维希住在维也纳西区的一幢高级公寓里,有专人值班的那种。道路两边的路灯开始点亮时赫尔曼走进建筑的前厅,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总是坐在前台的管理员此刻并不在他的岗位上。赫尔曼上了楼梯,从公寓楼深处某种沁人的凉意在往赫尔曼的毛孔里渗,但刚刚那抹夕照带给他光与热的感觉还没有散去,他的脚步很轻快。
房门是虚掩的,中尉走了进去,他在玄关叫了一声女佣的名字。
“汉娜。”
无人应答,赫尔曼继续朝房间里面走去,他穿过了客厅,又朝半开放的厨房看一眼,哪里都没有人。随后,有声音从路德维希的书房传出来。
“还要再读一遍威尔茨医生的诊断书么?这个婴儿有确信无疑的遗传病,你应当立即行动!”
“求你了,妈妈!”
路德维希乞求的声音带着哭腔从门后传来,但房间里的另一个人不为所动,她的声音毫无起伏又傲慢无比。
“少校同志,有什么理由阻止你为帝国执行命令?”
赫尔曼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向门口逼近,不到一秒钟房门就被猛的拉开了。大量的汗水正顺着路德维希的脸往下滴,金发青年的眼眶发红,在看清赫尔曼的瞬间他的表情瞬间扭曲了。他原本跌跌撞撞的逃了过来,现在又跌跌撞撞的往后退。中尉想要拉住路德维希的手好像烫伤他一般被一把挥开。
“路德维希!”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赫尔曼与那个女人同时叫出了这个名字。这两个几乎完全重叠的但决然无法相容的声音,让路德维希发出了沉重而痛苦的呼吸,他的动作僵硬至极,就好像他正独自一人卡在一个怪异的夹缝中既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路德维希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好像只要稍许缝隙,呐喊就要从中逃出来一般。
最终,就像有什么看不见的恐怖的力量,赫尔曼能感觉到它在一点一点把路德维希扳过去。赫尔曼永远都不会忘记,在那个堪称温暖的秋日黄昏,路德维希在对着他完全背过身去的那个刹那,以曾被他满怀柔情吻过的绿色眼睛看向他的最后一眼。
赫尔曼看到光在他的眼睛里消逝了,往前乃至往后的全部时间,再没有任何一刻能给他同样的惊心动魄的感受。
这是让人心碎的、悲哀的、苦痛的,人性的璀璨星辉寂灭之时。
路德维希拔出□□,赫尔曼冲了过去,但在他的手指碰到那个被摆在房间中央的婴儿车前,枪声响起,郁金香散落一地。
路德维希再也站不稳,他摔倒在地,头撞在木质地板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响。而站在一旁的母亲,她看着蜷缩在地的儿子,眼睛里没有一丁点怜悯,声音甚至带了些轻蔑:“法肯豪森家的男人,只有在为帝国献出生命才被允许倒下。”
在这场怪异的静悄悄的战役中获得了绝对的压倒性胜利的法肯豪森夫人,她终于把自己的脸转向了赫尔曼,她的金发、她的绿眼睛与路德维希如出一辙,然而她脸上如同面具一般的顽固的冷酷,让她那与自己儿子近似的罕见的美貌在赫尔曼的眼里失去了美感。这位来自柏林的女士以毫无起伏的声音问了赫尔曼的名字以及姓氏。
“赫尔曼约德尔中尉……是来自维尔茨堡的约德尔吗?”
“不,我出生在格拉茨。”
随后法肯豪森夫人就对眼前的下级军官失去了兴趣,她毫不客气的指挥赫尔曼把那个装着死婴的双轮小车从她儿子的书房弄走。这时,汉娜回来了,她默不作声的与赫尔曼一同收拾残局。尽管赫尔曼没有要求,但是这个健壮的女人依然坚持承担了婴儿车的部分重量,她与中尉一同将这个已经开始在滴血的婴儿车抬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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