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生尘道:“你们去吧。你那个弟弟,我会帮你照看一二。”
司空骞道:“多谢。”
嘉祥客栈。
邰新火带着司空骞上了楼,她推开`房门,让司空骞进去,自己却止步不前。司空骞疑惑地看着她,邰新火低声说:“他不愿意让我看到他……那样子。”
裘霜质穿着宽大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背对他们,低头站着。等邰新火关上门,他才缓慢转过身,抬起头,摘去兜帽。司空骞瞳孔微微一缩。裘霜质的半边脸颊鼓胀着,撑得他的整张脸都扭曲变了形,黑紫色的皮肉软塌黏腻,似乎腐烂了。他的额两边鼓着包,像是有什么要破体而出。脖颈上还有深紫色的细线,勾勒出复杂的图腾。
前不久才见的清俊青年,竟变成了这样一个……怪物。
司空骞这才发现裘霜质的身形也不对,过于臃肿肥大了。他上前一步,裘霜质便后退避开他一步,这样的异变不可能不痛苦,裘霜质说话的声音嘶哑虚弱,“大哥,枕头下有本册子,里头夹了数十封来往信件,你看一眼。”
司空骞去拿,裘霜质便接着说:“如若我早一点知道你跟沈寄傲有交情,当日`你去了露浮山,我就应该把这些都给你看。但所幸还不算太晚。你问我们为什么烧沈府,那时被子桐哥打断了,现在我来说。大哥,五年前,在你之前,我认识了一个人,他叫顾游。”
五年前,杀了锦胥之后,司空骞在衣上香背面的巷子里,遇见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正蹲在路边摊,想买一本天魔残卷。他心念一动,过去与少年搭话,问他为什么想要修炼天魔残卷。少年便是裘霜质。
裘霜质有个哥哥,兄弟俩原本都是在衣上香干活,哥哥容貌出色,年纪又正好,所以便常常去陪客,后来生病,老鸨差点就把他们赶走了。哥哥病倒后,裘霜质非常努力地赚钱帮他治病,他原本是想陪客的,那样偶有些打赏,也是不小的数目了。可他那时候年纪小,哥哥又不允,便只能在衣上香当个小厮,领些月钱,除此之外,还常常跑去外面做些体力活。好容易凑齐了买药的钱,衣上香的人却背地将他哥哥卖了。他找他们理论,老鸨却不耐烦地说,他们的身契本就在他们手上,想怎么处置还不是随他们。裘霜质逼问哥哥的下落,老鸨便说:“别不知好歹了,你哥那病,再好的药都没得治。金缕殿肯要,能保你哥这条命就该谢天谢地了。况且,又不是我们逼他的,是他自愿的!”
裘霜质怎么可能信。他愤慨地和司空骞说完,指着那一摞天魔残卷,说要修行,去金缕殿寻兄。司空骞替他付了钱,丢给他,问他看不看得懂,照着扉页文字念两句,能不能感悟到什么,倘若能,便有天赋,可练;倘若不能,他可以另给他一本正道功法。天魔残卷随处可见,不用花几文钱就可以买一本来看,几乎是所有底层挣扎的人的梦想出路。大门大派的功法,都藏着掖着,且无人指引,很难摸到门路。但天魔残卷,只要初读扉页能感天地混沌之气,修炼便顺理成章。只是这“感天地混沌之气”绝非易事。裘霜质依言照做,没多久便沮丧地放下了书。司空骞看着他的神情,忽然想到了什么,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去赎你,你以后跟着我吧。我跟金缕殿亦有不共戴天之仇。”
之后仅半年,折枝教便以势不可挡之姿,屠灭整个金缕殿。
司空骞从枕下摸出那本薄册,封面写着“封灵之术”四字,这是一本手抄本。夹在书里的信笺大小不一,有的瞧着写得仓促凌乱,有的密密工整。
裘霜质咳嗽了两声,说:“顾游那时与我哥一般大,他跟在一位公子身边,侍奉前后。我那一阵在后厨帮忙,时常见到他,他说公子的吃食须他亲手做。一来二去,我们就熟悉了,这几年我们也一直保持着些许联络,大多数时候只谈风月,名山大川,风土人情。直到三个月前,我们刚在露浮山安顿好,我收到了他最后一封信,和这本册子。”
司空骞展开那封信。
“信里说,公子要救一个人,此前为了试药已牺牲了四个人,第五个便想让他的同胞弟弟去。他求了情,公子便说,他去也可。这一去九死一生,想到要死,他就想留些东西给我。倒不是我于他而言多么特别,只是他的人际交往,大多在公子掌控中,许多话不便说。譬如对公子的不满,对那样生活的厌恶,对自己无能的愤怒。三年前,他机缘巧合救了个少女,眉眼颇似他少年初慕之人,被公子瞧见了,轻描淡写就令人将女孩带走,送到了其弟所在的一座山上。他感念公子当年对他兄弟二人的救命之恩,但这些年随他行事,却愈发不齿公子的所作所为。其实此前他在信中数次提到公子,我的不知那究竟是谁,如今想来,这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公子也只有一位,便是沈府的那位了。沈寄傲在江湖上行事向来毁誉参半,倒不令我意外,但是,大哥……”
司空骞看到了信之后所说,虽然顾游没在信中提及具体,但一字一句皆向利刃一般插进他的心脏。
“公子只因数年前一句预言,便屠杀一家满门,夺预言所提及的一柄刀,又命我去一家村庄,抢一位生辰特殊的女童。我那时年纪小,读过些书,有些心气,虽想报恩,但不愿昧着良心做那样的事,他就拿远在落月那座山上的弟弟威胁我。我那时候才恍然,他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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