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早已过了考核期,八六却仍然只让江帆叫他八六;八六也不称呼他为奴或狗,通常骂他傻子,认真要说什么时,会直接叫江帆。
他们没有进行过江帆想象中的认主仪式,他们甚至没有真正意义上地面对面见过,尽管江帆在脑内已经将那样的场面模拟过无数次。
江帆每天早上都要向八六请安,但他不用狗叫,他只需要向八六背诵重大历史事件时间。
“早。”
江帆通常是在排队买早饭时,挂一边耳机给八六发语音。
“1848年《共`产`党宣言》的发表,标志马克思主义的诞生。”
“17年11月7日,彼得格勒武装起义,即十月革命,推翻了资产阶级临时政府。”
“18至1921年俄国实行战时共产主义政策。”
“1921至1927年俄国实行新经济政策。”
“1936年苏联新宪法的颁布标志斯大林模式的确立。”
……
江帆时常想,八六可能需要一只十分有文化的狗,以提高自己作为主子的自豪感。这只狗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说英语,还能算算数。
江帆沾沾自喜,嘴巴能咧到耳朵根。这样的狗八六打着灯笼也不定能找着,这下找着了,多半是八六赚了——这话可不能说出口,搁心里乐乐就行了,说出来得挨收拾。
“屁股撅起来,来段《出师表》。”
“大腿张开,背段《岳阳楼记》。”
江帆想着,两条腿就要打哆嗦。
他也不是完全不识好歹的人,在他一次次让他们班头刮目相看后,他完全理解八六在有意引导他。在支配与臣服下,他们彼此磨合,一切都朝着积极的方向发展。
他想这人真是又怪又厉害,就是不知道情境之外是什么模样了,江帆不是好奇心泛滥的人,他只是很好奇八六。
在他们关系建立有大半年后,他琢磨着往后有没有机会见一面,还去问八六:“您是哪儿的?”
当时他们正在聊电话,江帆把手机夹在脑袋和肩膀中间,阴`茎上胡乱抹了点护手霜润滑,正在戴cb。他把阴`茎塞进笼子里,又将笼子插到卡环上,刚上好锁。
八六说:“a市,朔云高中。”
江帆的手机直接掉到了地上,他咽了口唾沫,有点状况之外的感觉,片刻后,又把掌心里黏腻的感觉全抹在衣服上,才重把电话捡起来。
江帆怀疑八六把自己的问话听错了,特意重复一遍:“我问的是,您,您是哪儿的……”
八六毫不留情道:“你没听错。”
这次手机没掉,江帆觉得自己快从椅子上掉下去。
那时江帆真是连把学校翻个底儿朝天的心思都有了,可他半点头绪没有,天天都觉得自己活在梦里似的。
一个本以为千里之外的人,实际上就在你眼跟前,跟你一个学校,待一栋教学楼,吃着一个食堂里的菜夹馍。
原本江帆就很难将八六和学校联系起来,要不是后来八六无意中抱怨校服质量太次,制服下摆的扣子被挂掉一粒,江帆还会一直认为八六是个老师。
江帆坠在回忆里出不来,下考铃响才在座位上一个激灵回了神,他动作太大,羽毛球没在书本堆上站稳,骨碌碌滚到了桌面上,见鬼地转了一圈,顶端正对着他。
那两位数字成心刺激他似的。
八六,八六。
江帆沉着脸,心也跟着沉下去,他不自觉用手抠着裤缝线,弯弯指骨,整只手火辣辣地疼。八六确实能看到他,八六就在这所高中的某个角落,八六也许无数次同他擦肩而过——自上次江帆早读走神后,八六有意冷淡了他好一阵,大概是要他好好反省,他连着几日都努力让自己心态放平,今天却隐隐焦躁起来。他忽然觉得,自己太渴望见到八六,他不想两个人中间始终有层屏障,他开始贪心了,却无所谓后果。
江帆一直这样,别人口中的瞻前顾后,到他这儿就是畏首畏尾,他有一腔冷不掉的热血要洒,根本也不懂如何凭一己之力收敛,他只是很想见八六。
见了之后呢?江帆还没想好。
要不一块儿去撸个串吧。
第4章
“八六,我想见你,我什么时候才能见你?”
江帆朝对话框里输了一串字,嘴里跟着默念一遍,这话矫情得他差点咬了自己舌头。江帆脑子里乱麻一团,他把那段话删了,没发。
离上课还有五分钟,江帆把手机扔回桌兜,烦躁地用手拍了拍脑门,掏出书复习上节课讲的内容。
杜君棠被体育老师发派任务,到高二的楼层找二班体委江帆拿器材室的备份钥匙——体育老师是让江帆负责善后的,最后钥匙还得还,这迷糊蛋挨了一记敲,不光顺走了一只羽毛球,连钥匙在自己身上都忘了。
杜君棠走到高二二班门口,一眼就看见靠窗坐的江帆,那人右手耷拉在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估计真有点儿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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