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笑起来,撮起嘴喵了一声,跟刚才那声一模一样。
陆云拱手:“真是抱歉。”掉转马头,缓缓驶离。
轿帘完全垂落,阔袖交叠之下,流朱终于挣开他的禁锢,顶开袍袖,露出小脑袋来,趴在他膝头长长呼吸一口气,刚才真是憋死它了。
它喵了两声示意要下车,谁知他非但不开轿帘,反而将它按下去,抖起衣袍遮住,还顺便用真气封了它的呼吸,憋得它猫脸都变色了。
景王捂了它一次,转眼却又来哄它:“小笨猫,是不是想下轿?”
流朱哼了一声,不吃他这套。
景王轻笑着,弹了弹它的小耳朵:“不想下就算了。”
转过一道街,软轿停在一家喧嚣的酒楼前,景王抱着她出轿之时,流朱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好像是要跟陆云打招呼,但被这人一打岔便忘了。
她四下张望,但哪里还有陆云身影。她想,算了,反正不过一个招呼而已,下次遇见再打吧。
☆、喵星人的愤怒
景王携流朱行入酒楼雅间,要了一桌子菜,任它跳来跳去拣着吃。他抄起手,舒服地坐在圈椅中笑看它:“小笨猫,刚才画上的女子是你吗?”
菜式精致,鱼肉鲜美,流朱吃得正高兴,没闲心理会他。
景王又道:“最好别是。那男子可不像凡俗之人,且长得又顺眼,会把本王比下去的。”
流朱从红烧鱼跳到清蒸鱼旁边,埋头大吃。前些日子精神萎靡,没有胃口;今日出门游玩见识了许多新奇的玩意,又遇到了陆云,心情慢慢好起来,才觉察到肚子已饿得扁扁,需要好好吃一顿填饱。
景王端了杯酒,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流朱跳跃于全鱼宴中,吃得满头大汗,吃到高兴处还忘乎所以地摇起尾巴,溅了一身的菜汁。景王含笑瞧着,想,这下可有理由带它洗澡了。
一个吃得高兴,一个看得高兴,两人正在雅间高乐之时,隔壁的雅间传出一声拍案而起的响动。流朱惊得一怔,停下用餐,扭头望去。
“官吏贪吝鱼肉百姓,缙绅假威横行乡里,王公贵族奢侈糜烂,挥霍民脂民膏,天子更是沉迷美色,一味宠幸小人佞臣。如此昏聩腐朽朝廷,要它何用?百姓穷困国家疲敝,大梁早已丧失民心。公但振臂一呼,我等必云集响应,与公同干一番惊天泣地的大事业!”这段话说得掷地有声,慷慨激昂。
立刻有人“嘘”了一声,“杜兄,小心隔墙有耳。”
这句之后,隔壁雅间中的声音立刻低下去,再也听不清晰。
流朱回过头,继续埋头吃鱼。景王将酒杯放下,倾身将它尾巴上沾着的一块鱼骨头拈起,丢到一旁。他依然含着笑,仿佛全没听到刚才那番话,只轻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好好吃吧,以后或许就不能吃得这么尽兴了。”
一语成谶。
此后不久,大梁朝将领杜越和沈沉央起兵造反,从西南一路打到京城之下。天子携丽贵妃和一众皇亲国戚弃城出逃。太子贺昭坐拥兵权,自行继位,尊其父为太上皇。贺昭继位之后,下的第一个命令不是扫平叛军,而是抓捕景王贺昭,理由是贺昭与叛军勾结,意图谋反,条条证据确凿,皆显示贺昭早有不臣之心。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贺昭兵至之前,有人匆匆赶来报信,要景王速出城避一避风头,待时机到了再行回归。府上守卫流涕相求,“王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景王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吟吟笑道:“我本就不是青山,何来有柴没柴一说?”
流朱本来正窝在床头睡觉,被响动吵醒,摇了摇毛尾巴,喵了一声。
守卫一眼瞧见,病急乱投医道:“王爷,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总该为流朱……姑娘想一想。你若不在了,谁能护得了她?”
景王忽地不说话了。
提到自己的名字,流朱从床头跳下,踮着脚步来到书桌前,轻轻几跃跳上桌面,接着扑到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地方卧下。这些天,它已习惯了王府,习惯了他的怀抱。
景王一直醉意熏然的眼眸渐渐清明,摸了摸它的脑袋:“流朱……”
它眯着眼睛,喵了一声,算是回应。
景王闭了眼,又缓缓睁开,眼底已无迷雾。他起身,一手抱着它,一手取下墙上宝剑:“走吧。”
王府兵虽不多,但贵在精,又与景王同心,一口气冲破天子御军,护送他们逃至城外。新君贺昭得知,大怒,率兵亲自追击,并下了死命令,“叛臣贼子,无可宽宥。尔等但要将其擒拿,生死不论!”
闻知此令,景王笑了笑:“本王这一母同胞的兄长竟如此恨我。”
流朱虽然不懂战情,但本能地感受到危险,也没心情再睡,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裳不放。
王府兵将身手虽好,奈何贺昭倾全城之兵围追堵截。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最后只剩一匹马一个人一只赤红的猫。
林间狭道,贺昭拦在前面,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贺昭和景王贺仪是亲兄弟,长得有颇多相似之处,面庞同样白净俊秀。只那双眼睛大不相同,贺昭是阴鸷森森,贺仪则是清明一片。如此对比,高下立判。
景王咯了一口血,他已受伤,整个背滑腻腻的。他仍维持着王侯的气度,于马上躬身执弟礼,“兄长,这些年你心底当很清楚,我并无与你相争之意。”他擦了一下唇畔的血渍,委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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