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横出一只手来,站稳后,霍铮目不斜视,挥舞着锅勺,道:“嫂子,你先回房换身衣服。”
这身嫁衣白细穿了两天,若换作其他衣裳霍铮断然不提,然而嫁衣终究不同寻常衣物,时时穿在身上难免招人非议。
“换衣服?”白细提起裙摆,“换什么衣服?”
把饭菜出锅,霍铮回屋仔细找了几遍,勉强找到几套女人家的衣物。
手工粗制的葛衣并不精细,色彩单一,摸上去手感不见得有多舒服,可这已经是翻遍整间屋唯一找到的女子衣物了。
霍铮把其中一套送到白细手中,“嫂子,先委屈你几日,等过些天进城,再替你多添置几件衣物。”
衣服接过,白细大致明白霍铮的意思。
他知羞,当着对方的面把自己tuō_guāng断然是不敢的,扭扭捏捏回了内屋,笨拙地将嫁衣解开,赤条条站在铜镜前把葛衣在身上比划几下,轻声一唔,犯迷糊了。
他不会穿呀。
另一边,霍铮把出锅的饭菜摆上桌,等了又等,当白细拖着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衣服出来,霍铮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碗给摔地了。
两条长细的腿踩进袖口露出又白又嫩的一截,裙身当成了衣服挂在身上,白细自己也知道穿不进不会系腰带,索性伸出两条光滑的胳膊,紧紧捂住身前遮羞不让衣服滑落。
衣衫不整,没眼眼,没眼看唉。
孤男寡“女”,一个是“小嫂子”,一个人“小叔子”,两人面面相觑,霍铮不敢绕到白细身后,唯恐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做出对不起他大哥的事。
他年少老成,个性沉闷,关于男女间的事从未有过接触,亦不好女色,逢人只有一副表情。
如今女人少,即便是小户人家里的闺女,都有不少人家抢着要,上门提亲的门槛都给踩平。白细已经是嫁给他大哥的女人,他得放在心上尊重,多看一眼,心里愈发责备自己,罪恶感与日俱增。
白细捂紧衣带,脸往霍铮的肩膀上凑,“铮铮?你怎么了。”
他低头打量自己的模样,再看霍铮一身整齐利落的穿扮,似乎也被自己逗笑了,“我不会穿衣服,你教教我好吗?”
他什么都不会,不会用筷条,不会洗漱,不会穿衣服,就连他的名字都记不全。
霍铮结合之前的种种猜测,心中愕然,这一刻,白细的傻模样再次印证他的想法。
他的嫂子是个痴儿。
白细见霍铮不说话,想绕到他面前看看。
“铮铮,你怎么了?”
霍铮垂眉低叹,他闭了闭眼,大哥不在,他嫂子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如今知晓对方心智或是脑子有问题,霍铮对这个小嫂子,无端生出几分怜惜。
开口说话时,语气不似平日那般平淡,“嫂子,我出去找个人过来让她教你穿衣服。”
“我也去。”白细追到院子,被霍铮背身呵声制止,才扁着嘴停下追出去的脚步。
霍铮很快回来,他领来隔壁的一位婆子,给了婆子些碎钱让她教白细如何穿衣服。婆子倒也和蔼,她嗓门大,收好钱后刻意收低嗓音,笑得眼睛都不见缝,对白细招招手,“小娘子跟俺来,咱们进屋。”
婆子说完就过去扶他,白细先观察霍铮的神色,才放心跟婆子进屋,到门外时婆子让他抬高脚注意脚下的门槛。
“小娘子,过来。”婆子让他坐好,给他整理穿错的衣服。
婆子上了年纪,老眼昏花看不清,却摸到白细一身细滑的肌肤,比豆腐还滑手,粗制的葛衣穿在他身上,怕是会有些不舒服。
婆子啧啧叹道:“小娘子真是细皮嫩肉,可惜小小年纪就嫁给霍老大那个病秧子做了寡妇。”
白细不接话,婆子让他伸手绝不抬腿。
婆子替白细穿好衣服,给他慢慢讲解衣服的穿法,腰带如何系,白细摇头晃脑地听得一知半解,却连连点头说自己明白,他不想和婆子待在屋里,一心二用,心思全放在屋外的霍铮身上。
婆子给白细整弄好衣服又替他梳理头发,白细提上裙摆跑出去时,霍铮对他说了一句当心,话音才落,他在门槛处又绊了一跤,吃了一嘴的尘土,才洗过的脸还沾着湿润的水珠,弄得脏兮兮的。
不等霍铮走近,白细手忙脚乱爬起来,摸摸自己的鼻子,心有余悸,紧接着又笑呵呵的,“鼻子没流血。”
分明疼得眼都红了,还对人笑。
霍铮出去打来盆水把布斤沾湿递给他,白细擦擦脸,霍铮的视线落在屋内各道门下的槛上,眉头轻蹙。
“铮铮,我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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