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聆渐渐缓过气来,觉出龚平无力,连忙扶他躺下。
念及龚平居然疼痛如此,不觉生气:
“怎么回事?”
龚平轻笑,道:
“子聆忘了我为什么南下了?”
陈子聆立时想起——难道这就是龚平“余毒未清”的症状?他住在龚府三月,竟从来不知!
转念又疑惑龚平所中究竟何毒?余毒都令人疼痛至斯,中毒之时该是怎样?心下骇甚,伸手抓住龚平右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龚平手上冰凉,陈子聆亦是一手冷汗。
龚平轻轻回握,道:“平日没这么厉害。”
陈子聆闻言只是摇头,复又扑在龚平怀中。
第二日一早,陈子聆叫来孙谅。
诊脉之下,孙谅目眦尽裂,一言不发摔门而出。郑幕等人闻声赶来,见状明白缘由,俱是神色凄然。
陈子聆握紧龚平之手,龚平微微用力,捏了两下陈子聆之手,要他安心。
不一会儿孙谅折返,怒道:“龚子直,马上回明州!不然你就在这里一刀砍死我吧!我管它什么‘事关本派兴亡’,病死了你,我让山上没一个活人!”
钱绿釉变了神色,问道:“伯恕!子直的情况有那么糟了吗?”
孙谅冷笑道:“南下疗养半年,刚刚北上,就犯了病,待得回到山上,二夫人说该是怎样?”
众人闻言尽皆剧震,陈子聆抬眼看向龚平,龚平微微一笑,道:“先在此处歇两天看看。”
孙谅哼一声,冷冷地道:
“龚子直,我孙谅这辈子医过的人不多,可也不少,至今未有一人死在我手里。你若是病死了,你等着这里所有人、还有山上那些人给你陪葬吧。”
言罢拂袖而去。
驿馆简陋,不宜久居,诸人复又折回宛陵。
待至宛陵城,孙谅生气,吵着要住城中最大的客栈,未待龚平开口,郑幕先行拦下。
孙谅才要发火,楚航出来打圆场,找了一家稍显偏僻,却环境幽静的小客栈。
龚平刚刚发病,精神甚差,陈子聆忧心忡忡,不住地催他休息,龚平依其言而行。
龚平前晚无眠,一觉睡到了傍晚时分。
陈子聆待龚平睡下了,慢慢思觉自己丝毫没有遮掩担忧之色,大窘之下,不敢留在龚平身边。无处可去只得去寻孙谅。
孙谅与众人都在一处,因龚平之事,俱是无言。
龚平暂时无法北上,本家的事又拖不得,楚航提议自己先行回去,其它人与此处随侍龚平,众人称好。
待龚平醒来,楚航禀明其意,龚平沉吟一下,点头答应。
次日楚航匹马北上。
孙谅性急,实则龚平病况未有其言那般糟糕。只因旅途疲乏,这才发病。于宛陵城休养了几日,便无大碍了。
龚平渐好,陈子聆之心稍放。
问起龚平此症究竟为何,龚平只说偶尔疼痛;去问别人,才一开口,孙谅便气得两眼喷火;钱绿釉提到只是叹气;郑幕每日忙于琐事,都问不出所以然来。
龚平本想便走,孙谅冷笑两声不说话,郑幕亦是低头不语,狄沛夫妇坚决反对,说要多呆几天。
不料多呆几天竟呆出了事端。
这日一早,天上阴云密布,大雨将下未下。
众人吃过早饭,聚在龚平房间里喝茶。孙谅口渴,抢过一碗便喝,才喝一口,双眉一挑吐在一旁,重重地将茶碗摔在桌子上,怒道:
“何方奸人,敢在你孙爷爷头上撒野!”
众人见状,知茶中有毒,放下手中茶碗。只有狄沛,闻言目露精光,手捧茶碗仔细端详,偷偷送到嘴边,欲喝一口尝尝,钱绿釉杏眼一斜,狄沛干笑一声作罢。
等了良久,不见有人出现,孙谅怒甚,开口便要再骂,门口却有了人声。
砰的一声,一人踹门而入,见满室之人兴味盎然地看着自己,微微愣了一下,立时明白“毒计”未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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