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潭见状冷哼一声,越觥闻声剧震,似是终于明白,缓缓回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回神时已站在章潭面前。
越觥只听得自己的声音问道:“龚平便是伦一?”
章潭冷笑道:“龚平开始给程斯疗伤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了,他就是当年伤你的伦一。”
越觥握紧了拳头,咬牙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章潭挑眉:“这事儿跟我有关系吗?你问我了吗?我为什么要说?”
“那为什么后来不让我复仇?”思绪渐渐清明,当日诸事愈加明晰,越觥追问。
章潭全不受越觥情绪影响,冷言道:“我当时便有言语,你的仇早有老天替你报了,伦山派没有一个人好过的。当年龚平中了毒又受了重伤,没死就是奇迹了,狄沛更是死而复生,伦山派死伤无数,早就遭了比你受的刑多几倍的惩罚了,你还报哪门子的仇?”
越觥闻言不语,未久又问:“为什么要我去龚府呆三个月?”
章潭抬眼,直视越觥道:“龚平要求的。他那时候还不知道你就是当年的越觥,单纯是对你有兴趣。说想请你到府上住三个月,这不是交易,如果我不答应他也一样会帮程斯。”
越觥回望章潭,目中渐渐有了湿意。
章潭冷笑道:“让你去龚平那里,也是因为龚平性情淡薄,我本想着让你多跟他亲近亲近,打消报仇的念头,且你们认识了之后,知道龚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此后得知龚平便是伦一,纵是还有复仇之心,总会多想一下。没想到你居然还是复了仇!”
言至后面,章潭的语气怒意渐甚,说到最后,章潭一掌拍向身边几案,案上茶碟震起,落在地上,叮当一声,碎裂开来。
越觥看着茶碟震起、落下、碎裂,心中似乎也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叮当一声。
程斯握紧了章潭的手,复又轻轻叹了一声,叶恩不知何时已经退了出去,厅上一时寂静一片。
越觥恍惚间仿佛听到了龚平的声音:
“我等相识不久,叫名字你定是不允,在下还是叫你少侠吧,陈少侠。”
“你喜欢这里不是吗?”
“我本来还想等子聆私事了结之后,请你到龚府本家去做客,如此子聆定是不肯了。”
“不要怕。”
一时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龚平浅笑着的身影和那一声:“在下龚平,未敢请教先生高姓?”
“嗒”地一声,越觥低头看去,地下一个圆圆的灰点,渐渐消失不见,眼前模糊了,落在地上的原来竟是自己的泪。
一个声音重重敲在心上:“假的,都是假的。”
越觥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眼前却依然模糊,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伦一浑身是血的样子。
“我做了十几年的‘伦一’,往后,也想做一下我自己。”
“他……现在怎么样了?”越觥又听到自己的声音问道,话说完,越觥苦笑。
章潭冷言道:“刑不是你动的吗?你还不知道?”
章潭目光如箭,越觥只觉脑中晕眩,站立不稳,连退几步。
章潭讥讽道:“越家庄的刑囚到底还是比伦山派的差了远了,当年你伤筋动骨就是没伤及五脏,解救及时又送到了神医我那里,现在不是一点儿病根儿都没留下?你的手下倒好,别的就算了,用了重鞭吧?肋骨还没打断,五脏先伤了个遍!龚平那一身毒伤你也清楚,当年就没除干净,中毒这么多年,肚子里都烂得差不多了,你这打得可好!”
越觥笑了,先是轻笑,接着便是狂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涕泪横流。
程斯握了握章潭的手,章潭哼一声,道:“人现在是没死,就是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了。”
越觥仍是笑,只是笑声越来越低,终于再笑不出来,眼中亦没了泪水,木然一片。
章潭又道:“龚平还说是他帮你复仇的?你们爱玩什么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管不着,如果不是因为程斯,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我不管你现在什么想法,跟我走!”
“为了程先生?”越觥呆愣半晌,轻声问道。
章潭捶桌:“他北上之前找到我,说请程斯接到信的时候北上,他要把内力传给程斯,然后把你带回明州,顺便帮他疗伤—又tnnd谁想欠他那么多人情!”
龚平某次助程斯疗伤之日
“章先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帮助程斯疗伤之后,龚平支走陈子聆,向章潭道。
章潭冷哼一声,道:“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就不要说了。”
叶恩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龚平亦是一笑。
“小潭!”程斯轻轻呵斥章潭。
龚平轻咳一下,灰败的脸色似乎有了些变化,道:“可否请陈少侠到我那里小住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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