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知道狄家此时也不好过。此前狄老将军因为与雍王结亲而受了牵累,与狄娘娘一起百般哀求先皇才得以将女儿狄婧接回娘家养胎,幸好如今女婿赵奕立下护驾之功免了罪过封为郡王,但狄老将军仍如履薄冰地小心奉承太后,生怕一世英名没了下场。其次子狄青此番从西南边陲任上回京,被调往西北接替庞统乃是升迁,但治下皆是庞统的旧部,怕也不是好相与的。
“众目睽睽做不得假,他自己也承认了与刘芒斗殴。”展昭敛眉道。
“大哥与刘芒是多年的朋友,纵然争风吃醋动起手来,也断不可能下狠手致人死地的。何况大哥那点斤两我还不知道吗?他就算起杀心,也没有两拳打死人的功力啊。”狄婧恳切言道。
这番话确实有些道理。狄素和刘芒都是京里出名的纨绔,好歹做了这些年的酒肉朋友。昨夜展昭也曾与他交手,不用两招便试出来他并无几分功夫。
狄婧并未为难展昭,只阐明心中疑虑便行告退,言说要赶往刘美府上赔罪。展昭忙劝说刘美肯定正在气头上,如今案情既未明朗还是不要贸然前往,小心被人冲撞了。正踌躇间,却听得外面一阵喧闹,竟是刘美家人哭哭闹闹着上门要尸身来了。
展昭叹了口气,想到刘家人见狄婧在此必然攀扯开封府徇私,遂要她抱着孩子先行从角门回府,强压着心中不耐出门应对。
一看刘美并未出面,其妻领头“儿呀肉呀”地哀哀嚎哭着,自有家院厉声喝道:“你们开封府怎么当得差,由着人家杀了我们家公子还要毁损遗体!”
闻言展昭心里有愧,悔恨自己未能及时赶到阻止凶杀,又一时疏忽让那黑衣人得手。但刘芒尸身被毁是近在前夜的事,开封府衙里都没多少人知道,怎么刘家这么快就听说了,难道那黑衣人动完手还自行宣传了一番不成?
展昭便行礼请罪道:“亡者遗体遭受损伤,确是展某的过失。请贵府稍安勿躁,开封府必会勘破真相惩治凶手。”
“这还用说,狄家自然不能放过的!”那妇人哭哭啼啼道,“只是你开封府既然守不好我儿遗体,赶紧交还给妾身回家治丧才是正经。”
“夫人暂且节哀,还需等验尸之后才能发还。”展昭硬着头皮温声言道,不出意料地见刘家人又吵嚷哭闹起来,喊着人证物证俱全还有什么好验的,莫不是开封府与狄家交情好要徇私枉法吧。他只能率人死死拦在门口好言相劝,也不知朝堂上刘美如何为难包大人,心中十分烦躁。
“闹什么!”忽听一人冷声喝道,是白玉堂大步流星地持刀走了出来,“公孙先生已验完了,让他们进来领了人赶紧办丧事去。”
刘家人便浩浩荡荡进府抬人。展昭心中一松,悄悄拽着白玉堂袖子小声问先生验出什么了。白玉堂一宿没睡,精神不足气也不顺,抱刀倚着柱子不理他。
抬出刘芒尸身一看,不仅满身满脸被刀砍得不成样子,连脑袋都被公孙策开了瓢。其母见了顿时委顿在地嚎哭不止,展昭心中又是愧疚又是不忍,遂出言劝慰,却被她劈头盖脸骂道:“我儿如此惨死,都是你们这些人吃着官家饭却游手好闲。今日你非得下跪赔罪方消我心头之恨!”
白玉堂一听便怒火中烧,好家伙,一个两个的都当这猫儿性子软好欺负吗?只是碍着对方是个刚刚丧子的妇人也不好发作,只得提了刀冷言道:“展昭恪尽职守已尽了力,此事与他何干?公孙先生本要给你儿子缝合修整一番的,是你们家里人吵闹个不休,现下领了遗体怎么又不急着走了?”
“玉堂,慎言。此事是我们官府保护不周,你不要插手。”展昭忙出言阻止,又对那妇人作揖赔罪。刘美深得刘太后青眼,何况这家人确实是苦主,由着白玉堂平白得罪了他们可并无益处。
刘家人仍不依不饶,展昭纵存了愧意也不由得升起几分气性,心知他们是看狄家一门两代将军两代王妃不好欺负,却跑到开封府对他这小小的四品护卫施压。
眼看白玉堂气得要出手,公孙策眯了一双丹凤眼冷声道:“此前若无展昭拼死保得太后周全,刘家哪有今日威势?救驾之功太后都常念及的,你们可要拎得清才是。”
话毕公孙策示意“公务繁忙,告辞了”,招手示意展昭跟上。展昭好话说尽,早已不愿再跟他们废话,抱剑行了个礼便跟着公孙策进里间去了。
刘家若是个拎得清的,怎么会搞出这么一出呢?但他们毕竟不敢在开封府太过放肆,还欲哭叫时见白玉堂抱着刀满脸戾气,听说过这位爷是天不怕地不怕一言不合就劈人的,这会儿展昭走了,若真惹急了连拦刀的人都没有,只得骂骂咧咧地装殓了刘芒尸身回府去了。
而展昭忙问公孙策验尸结果如何,公孙策沉声道:“尸体颅内体内有埋过针的痕迹。狄素那两拳根本没多少力道,但刘芒体内筋脉早已被人为损伤,遭受殴打震动便会致死。”
“案发时那场火和昨夜突袭的黑衣人,都是为了毁坏尸体掩藏真正死因?”展昭惊道。
“正是,那场火怕不是无心之失,而是为将尸体烧毁。凶手定是没想到你们突然出现将火扑灭,所以才会潜入府里毁尸,可惜还是被我验出了端倪。”公孙策敛眉道,“刘家人今日一大早便得知了尸体被毁的消息跑来闹事,说不定也是此人担忧我有何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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