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寻之似乎听到了,似乎没有,他都不会在乎了。当一个人的心里已经满满都是一个人,如何能再花费多余的力气关心更一个?这不能回应的恋慕,除了让人陷的更深,又有什麽其他意义呢?
他仍然没有一丝反应,空洞的眼睛没有一丝神采,充满凉意的手固执地去摸索倒地的酒壶。
阮荫打累了,力道越来越轻,只是他骂声更厉,柳寻之的忽视让他心痛如绞,他豁出去了,嫉妒和羡慕一同撕扯著他,他歇斯底里的爆发,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什麽,“而那个元九,那个元九,他算什麽?他不过是半路冒出来的,怎麽抵得过我们从小到大的感情?我本来以为你只是玩玩,你怎麽会跟他认真?你遇到的上门讨好的小倌还少吗?你不是从来不好这个?!”他的心里充满著苦涩,因为你从不好这个,我从来不敢说出口,他尖叫道,“他算什麽,啊,他算什麽?!他为你做了什麽,凭什麽值得你这样待他!!”
柳寻之神情一变,终於开口了。他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沈静疲惫,却酝酿著巨大的风暴。
“我不需要九儿为我做什麽。”
他狠狠一把将阮荫推开,毫不留情,眼睛残酷而冰冷。
“他永远值得。”他冰冷的宣布,“我只爱他。”
柳寻之把摸到的酒壶举起来,酒液流下,冲刷他青肿流血的唇角。
“你走吧,我再没有心思招待你。”
阮荫被他推在地上,愣了半晌,似乎才明白过来他说了什麽,两行泪水刷的流下来,原来的泪痕还没有干。
“好,好。”他嗫嚅道,丧失了发脾气的勇气。他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光了,他感到软弱,理智渐渐回笼,“好。”
他笑起来却像在哭。走到门口他还是忍不住回头,只看到他恋慕的人垂目喝酒,似乎回忆著什麽,眼神温柔的对著酒壶。痛苦和苦涩塞满了他的胸膛,寒冷从他的每一根毛孔里钻进来,不依不饶钻到心脏。
发泄出隐藏的感情没给他带来一点安慰或是解脱,他的胸口填满了无尽的後悔。
他知道他伤害柳寻之了,可是,柳寻之又何尝没有伤害他?
章十八 霹雳 下
章十八 霹雳 下
自那日阮荫走後,柳寻之也乐得清静,自沈湎於回忆中不可释怀。只可惜天不从人愿,还没几天,他正趴在案上甜梦,忽然又听到扰人的敲门声。他也懒得管,日日夜夜都这样过去了。没人开门,最终敲上一阵便总要离开。只是今次似乎跟他叫起劲,不紧不慢,一直敲个不停。
柳寻之猛得站起来,头部一阵眩晕,待脚下的木板不再扭曲悬浮,才扶墙慢慢走了几步。他到门口拉开门,张风起站在外面,还保持敲门的姿势,似乎没想到这麽快便有人应门,瞪著一双忠厚的眸子直愣愣看他。
他见到柳寻之憔悴的面容,叹口气道,“世如兄啊,这是怎麽了?怪不得阮兄弟让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似乎也觉得这种玩笑不是时候,他尴尬一笑,认真道,“世如兄可是和阮兄弟吵架了?”
柳寻之懒得回答,侧身让张风起进来。毕竟春寒料峭,人大老远赶来了,也不好立刻赶走。当然,他仍没有一点招待的心思。
张风起前脚刚进去,後脚又有一个跟著进门。柳寻之心思不署,刚才根本没注意,现下也等到这人倚窗而立,才发现多了一个。此人瘦高个子,唇线绷紧,面目冷峻,一身白色道袍,袖口滚著青边,头发用一根青色发带系好,窗风下衣袂飘飘,宛若神仙。
柳寻之既不去待客,自无心思多问,继续喝他的酒。这些日子除了沽酒,他很少出去,饭食也吃的不多,虚弱而疲倦,没什麽力气。
来客倒先开口了,声音冰冷,神情傲慢。
“前日云游至次,贫道听说柳兄弟还没死,只不过颓废之至,大感惊异,一时好奇就不请自来了,柳兄不介意吧。”
这话实在不礼貌,又哪有一丝歉疚之意?张风起警告的看他一眼,忙打哈哈道,“世如兄,给你引见一下,这便是我那不成器的侄子,道号非言。他修道久了,脑子都坏掉了,一点也不通人情事故,还望柳兄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柳寻之不为所动,他又解释道,“那日听阮兄说,世如遭逢了变故,心里很是担心,正好非言云游至此,我想或许他能给你一点开导,就同意他跟来了。”
“你就是那个说我将有血光之灾的道士?”柳寻之停止灌酒,说了多日来的第一句话。嗓音平淡喑哑。
非言盯著他,没有说话。
“现在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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